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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刚刚说,你回来收拾好就到客厅陪客人看看电视。等等你弟弟回来就开饭啦!”
转角那颗湿哒哒的脑袋停顿一瞬,不知他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楼梯间只传了一声又一声的啪嗒响声出来。
冲完热水澡,林致情飞身扑上床,脑袋搁到床边,把毛巾蒙在滴水的头发上,揉了又揉。
甚至都不用跟他通报一声家里来客人了,父子俩对彼此的动作都心知肚明,林垣也就干脆大大咧咧揭开给他看。
林致情越想越气闷,也不等人来叫了,毛巾挂在脖子上就径自气势汹汹下了楼。
他倒要看看,这个让他爸养了一年现在又特意带回家给他们兄弟两人看的小男孩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一时冲动是一时冲动,毕竟也是二十来岁的大人了,林致情在楼梯转角就冷静了下来,放缓了脚步。
楼梯下来还要走过一条细走廊才能到客厅,林致情拐进走廊,客厅的电视声一阵一阵地靠近他,一边走一边琢磨要不要给那个小新人一个下马威、一个怎么样的下马威,头发没干透,水沿着发尾又坠到他脖子上,激得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还顺便感叹一句还好张姨这会不在没看到他湿着头发。
林致情特意放轻了脚步和呼吸,走进客厅,背对客厅入口的沙发椅上只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冒在外面。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摸出一手湿意,看着对面看起来干爽柔软的头发,心下歹意四起。
他悄悄后退几步,突然加速,啪嗒啪嗒一下冲到沙发椅后,直接手覆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狠狠地揉了好几下!
手感也太好了吧?林致情被鬅松柔软的手感惊了一瞬,又赶紧回神,把他想好的台词念出来。
“哎呀林致严你回来啦?咦?你不是林致严哦,你是……谁……呀……”
台词快要念完,林致情还兴致勃勃,对自己这个下马威感到甚是满意,冷不丁被他威吓的对象转过头来,他大脑当场就卡顿了,剩余机能只够他磕磕绊绊念完计划里的台词。
钟隅。
是钟隅。
他长大了,五官长开了,只是眼睛似乎一点没变,大大的瞳仁,在灯光映照下泛着温柔的棕色,从前林致情只要被他柔柔的目光笼住了,满嘴跑火车都变缕缕轻烟,再也说不出一句长句。
当然,如今的林致情也是。
钟隅看到他,满目的惊喜,听他讲完,有些局促地绞着手站起来。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钟…”
他有些激动,声音拔高了些,又意识到什么,话也不敢说全,怯怯地看了看四周,悄声补充。
“我是钟隅,我们五年前一起在加国认识的,你还记得我吗?”
林致情只觉得喉头干涩,眼底也泛起一阵酸涩,钟隅目光柔和,却像一座铁打的牢笼困住了他。他偏过头,咬咬牙,轻轻点了点头。
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钟隅没再出声,毛茸茸的脑袋垂了下去,怯怯地把目光落到地上,林致情也没说话,沉默是一条从天而降的长宽河流,强硬地横亘在两人之间,隔开了缱绻的情思,和延绵的思念。
林致情感觉到钟隅移开了视线,牢笼的门松开了,他仓皇逃脱出来,又忍不住回头打量那一座困住他的铁笼。
钟隅还是很瘦,还是很白,还是有些胆小,但也还是很温柔。
他视线描摹着钟隅揪着自己衣服下摆的手,描过他因为用力二泛白的指节,描过他薄薄皮肤下覆着的青蓝血管。
视线上移,描过钟隅颈部的皮肤,客厅暖黄色的光线从他背后懒洋洋地倾洒下来,钟隅却被暖融融的光衬得更加苍白。
仿佛林致情再不发一言一语,他就要在这一片沉默之中消失了一般。
林致情终于忍耐不住,正欲开口,就听到走廊传来他父亲的声音。
“阿情?是你在客厅吗?”
钟隅猛地把头抬起来,眉眼弯弯,挂上了灿烂明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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