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1 / 2）

封雀穿着一身染血的白衣坐在一棵老槐树下，身边放着一柄残破的拂尘，眼睛上附着血迹斑驳的白绫，神情肃穆，独身一人，孑然于天地之间。

方晨鹞一袭黑衣从林中走出，全身散发着一股嗜血的杀气，她默默地走到封雀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自己曾今发誓要终身跟随的师傅。

凛冽的寒风中，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方晨鹞慢慢蹲下身子，直到视线与封雀齐平，眼情变幻莫测，时而柔情、时而阴冷、时而又迷茫。

上官寇从监视器里看方晨鹞的表演，惊叹这丫头终于开窍了，姝瞳就该是这种眼神，这么演就对路了。又不禁好奇，封雀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方晨鹞脱胎换骨，把姝瞳纠结的感情表现得这般淋漓尽致。

其实，方晨鹞这会儿根本不是在演姝瞳的感情，而是自己的真情实感，封雀那句“喜欢我”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她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只是在拍戏，封雀说的话只是让自己更好的入戏而已，不要想太多。

可是越是不能想，却越是去想，方晨鹞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按照剧本，接下来的情节应该是姝瞳扯下来泫降眼上的白绫，开始嘲笑这位落魄的半神，遂即，她将手慢慢伸向封雀。

“这些日子，你可过得快活。”

封雀突然出声让方晨鹞措手不及，猛地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封雀这句话并不在剧本上，是他自己加的，他竟然敢在这么紧张的场合里加词，这让方晨鹞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我过得好不好，与你无关。”

封雀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你随我这么多年，我本以为能改变你的心性，没想到你终究还是入了魔道，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方晨鹞紧张得不得了，封雀这么改台词，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接。

“这些日子我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收你为徒，强行让你改邪归正，而是让你随性而活，你也不会在知道真相后产生巨大的心理落差，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想来，你我不该结这师徒的缘分。”

不该结这师徒的缘分……

方晨鹞心头一纠，手捂着胸口，觉着有股气在里面发胀，很难受，强忍着让自己保持冷静：台词，说台词，方晨鹞你不能在这个地方停下。

“有没有你我都会变成这样，因为我本来就是魔，倒是你，哼。”方晨鹞眼中满是讥讽，“你看看你现在落魄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仙气，为了这些和你毫无瓜葛的凡人拼掉了一身修为，可在这乱世之中，你又能救得了几个人，真是愚不可及。”

她硬是接了下来。

封雀淡淡地道：“我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这世道人人皆有命数，我又为何要这般执着，直到最近我才想明白，其实我也只是为了顺心而活罢了，这就是我的命数，你呢？你现在又过得如何？”

封雀终于说回了剧本上的台词，方晨鹞松了一口气。

“哼，好一个普度众生的神仙，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命数是不是只到今天为止！”说完抬手击出一掌，却在逼近封雀额前时停了下来。

姝瞳始终下不了手，这是他师傅，也是她默默在心里喜欢了很多年的人，但他们一个是神、一个是魔，就算没有师徒这层关系在，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忽然来了一阵风，吹落了封雀眼前的白绫，方晨鹞晃了一下神，她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是泫降还是封雀，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想去抚摸面前人的脸，在即将碰到前又收了回来。

姝瞳和泫降不能在一起，那她和封雀呢？他们能在一起吗？

一个是当红明星、一个是被娱乐圈除名的影帝，别说是在一起，就算是只被媒体知道他俩的师徒关系，就必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所以方晨鹞之前根本没往那方面去想，她一直在心里放着一座屏障，隔绝了对封雀的多余感情，现在这座屏障出现了裂缝，那些被她封闭的感情从这些裂缝中渗透出来，让她不知所措。

她知道封雀是罂粟，千万沾染不得，否则就会万劫不复，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偏偏不受理智控制，等你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方晨鹞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抖，她双手抱着自己以求能稳定心神，脑中交替闪现着泫降与姝瞳，封雀与自己，渐渐地分不清楚虚幻和现实，她已经记不得要说什么台词，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姝瞳那被撕裂般的绝望。

她站起来，在肃杀的寒风中，像一头困兽般对着天空呐喊，把心中的愤怒、悲凉、痛苦全部发泄出来，绝望的喊叫声衬着孤寂的身影，像是一朵瑰丽又鬼魅的曼珠沙华，飘荡在这广饶天地间。

“Cut！”

周围响起阵阵掌声，不用说，这回是封雀胜了。

上官寇既失落又高兴：“你小子真有两把刷子，这么紧要的关头都敢改词，你也不怕你徒弟接不上来。”

封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我的徒弟我当然了解。”

“我很好奇，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她脱胎换骨，她这段演得甚至比朱鹓之前那个版本更好，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想知道？”

上官寇点点头，封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不告诉你。”

上官寇眼一瞪：“你小子，学坏了啊，老师问你话都敢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