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晃动的光晕让卢卡斯感到一阵心悸，他惶然的支起身，却发现印入眼帘的是寝室斜上方密封的玻璃窗外湖水粼粼的波光，根本不是什么冰门上魔咒闪烁出的光辉。
“别再叫了。”他靠在银绿色格纹的枕头上喘着气低嚷了一声，费力的抓住站在床头边侧着脑袋不耐烦的望向他，意图进一步扩大他额头上那片红印的金色小鸟。虽然那一丁点伤口带来的疼痛跟他头脑原本就感觉到的发热胀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绿色的幔帐低垂着，被褥被踢蹬的乱成了一团，看起来他昨晚多半是做了个可怕又惊险的噩梦。是...梦吗？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将睡衣冰凉凉的丝质缎面贴在额头上，这让他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
是梦啊，他松了一口气，觉得身体依旧有些发冷，自己这副样子大概是着了凉吧，但幸好不是因为什么冰门的袭击。是啊，他又不是第一次做关于寻找宝库的梦了，他在梦中曾经历过的那些与宝库相关的千奇百怪的奇遇和冒险早已经数不过来了，而这一次想来也不过是格外糟糕的一次幻想罢了。尽管这可真是少见哪，他心想，通常他在梦中的遐想都会是个精彩的好结局。
可至少他现在好端端的躺在宿舍柔软温暖的床铺里，而不是在什么布满冰霜的破旧地毯上，从受到袭击后的昏迷中醒来。他第一眼看到的甚至不是医务室里雪白的窗帘和整齐充实的魔药架。因此记忆中的那些事，不论那感觉是多么真实，除了被咒语击中时蔓延全身可怕的严寒和刀割般的痛苦，就连房间里尘封的气味和冰冷湿润的空气他都还能清晰的回想起来，但看上去无疑都只是一场糟糕的梦境罢了。因为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就算返回走廊的教授们或许会进入房间找到他，可毫无疑问他们会首先把他送到医务室去，而绝不可能是宿舍，更别提还特地替他换上睡衣了。不论是麦格教授还是斯内普教授，那情景想象起来都太过…卢卡斯轻笑了一声。
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些，疲倦的缩回被子里，希望温暖的被窝能让自己身体里依旧在不断泛出的寒冷减轻一些。虽然时间已经稍有些迟了，但或许他并没有必要去上第一节魔咒课，只要事后告诉弗利维教授他是因为生病才缺席的，教授肯定会原谅他的。
“呜...”可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声颤抖的呻（）吟，“卢克..快走...”罗温痛苦的低喃让卢卡斯立刻又从床上挺直的坐了起来。他扯开幔帐，一眼望去一尘不染，几乎是整洁如新的宿舍让他不由一愣，床头柜上圆形的浮雕玻璃托盘中浅绿色的熏香蜡烛在空气中弥漫出清淡的浆果甜香。可他没心思在意这些，他跌跌撞撞的冲到了隔壁罗温的床前。
罗温的脸色苍白如纸，即便盖着被子，他浑身依旧在不断的打着颤。“你还好么？我现在就带你去医务室！“卢卡斯急急忙忙的脱掉睡衣，拽过挂在床沿上的校袍潦草的披在身上，袍子略微有些潮湿，边角里依旧带着些冰渣，尽管上面记忆中曾撕扯开的那道裂口不知为何消失了。他将罗温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扶着他匆忙的离开了宿舍。
不是梦，不可能是，当卢卡斯将依旧冰冷的双手放进口袋试图取暖时，他摸到了那只还静静躺在里面的干巴巴的人手，这是又一个有力而明确的证明。尽管如果能是梦就好了。可再完美的推测都抵不过事实，不论事实听起来有多不可思议。而一切都已经摆在眼前，他记忆里的那些事都曾真实的发生了，无可置疑。尽管还有一些也必然已经发生了的事，不论他如何思考回忆，却始终无法从脑海里找到哪怕零星的踪迹。
当他一早将意识模糊的罗温送到医务室去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旁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科珀。他在跟庞弗雷夫人确认了罗温不会有任何危险，自己也接受了简单的治疗后，这没能让他的身体完全复原，可他决定假装若无其事的去上课。卢卡斯担心如果让麦格教授在医务室里见到他，她多半能联想到他做了些什么。
幸运的是当他和罗温到校医室的时候里面只有忙着照顾科珀的庞弗雷夫人一个人。教授们想必是先去处理走廊的事了，但他认为毫无疑问麦格教授稍后肯定会再回来照顾和看望科珀。直到现在他依旧一直在担心着教授是否会因为看到罗温的病情而做出类似的猜测，虽然他已经努力的尝试在罗温身上伪造出重感冒的假象，可罗温的症状实在比着凉，哪怕是最糟糕的状况还要来得严重的多。
尽管当他说出那些编造的病因时，庞弗雷夫人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怀疑，在那位女士眼里，设法治好病症，向来远比深究疾病产生的原因要重要的多。但在他看来，麦格教授似乎是个会对刨根问底更感兴趣的人。
科珀获救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遍了学校，但除了他和塔利亚，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事情的细节。教授们的守口如瓶让所有人都充满了好奇和各种猜疑，一整个上午，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就此事议论纷纷。魔咒课时，教室里充斥着窃窃私语的低声，大半个教室的学生都在忙着传递纸条，当弗利维教授皱着眉头提问关于咒立停的施咒要点时，全班没有一个人能回答的上来。而在魔法史课上，学生们变得更加肆无忌惮，私下讨论的嘈杂声甚至盖过了宾斯教授低沉缓慢的授课声。
“别再这副样子了，卢卡斯，麦格教授来了！”塔利亚低声的抱怨道，这是她今天跟卢卡斯说的除了指责他和罗温的莽撞以外的第一句话。她用手肘轻撞了一下卢卡斯，在教授走进礼堂时飞快的舀了几勺奶油空心粉丢进他显眼的空空如也的餐盘里，将餐叉塞进了他的手里，好让他看上去像是和其他学生一样正在寻常自然的享用着午餐。
当麦格教授走过身边时，卢卡斯觉得教授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儿，他努力抑制住身体时不时还会打起的寒颤和脸上怅然若失的神色，转过头装作是饶有兴趣的在听旁边几个聚在一起的学生对科珀神秘失踪了将近一个月后又被教授们从不知什么地方身负重伤的找到的离奇遭遇的种种猜测。
“你到底是真的想吃它们还是在装模作样？如果是后者你最好还是别再这样弄那些意面了，这看上去甚至比你那副丢了魂的模样更古怪。”塔利亚质问道，“我想...还是算了，我没什么胃口。”卢卡斯颓然的将叉子丢在一旁，不再去搅拌那些碟子里已经被捣碎成糊状的面条。“那么我想我们最好现在去看望罗温，趁着教授们都不在医务室里。”塔利亚仰起头向着远处的教员桌眺望了一眼，在麦格教授的加入后，长桌上的每一个位置都被坐满了。
“自然一点，卢卡斯。”在离开餐桌走出礼堂的时候，塔利亚又一次低声的嘱咐道：“教授似乎正在往这边看，话说麦格教授早就知道你…知道我们在寻找宝库的事，你之前怎么就从没提起过？”她今天不论说什么时都带着责问的语气，可当她在说这些话时的神情和动作看起来却像是正兴高采烈的在跟身旁的卢卡斯说着什么趣事，她微微侧过头，又偷偷望了一眼教员桌。“这又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卢卡斯失落的说，可一边却也挺直身体，配合着塔利亚故意的做出了几个看起来像是表达愉快情绪的肢体动作：“我没想到过会发生这种…严重的意外状况。”
还没拐过走廊，卢卡斯就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吵嚷声。医务室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各个学院的学生，在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学生的脸上大多带着担忧的神情，而那些几乎都踮着脚尖伸长脖子一个劲想要往房间里张望的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学生的目光里则更多的是好奇，甚至有的还有些幸灾乐祸。但庞弗雷夫人无一例外的将所有人都拦在了房间外头：“请安静些同学们！”她压着声音低喝道，“夫人，科珀他怎么样了？听说他浑身都被冻住了，是真的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不断的跳起来试图从乱哄哄的人群中看清医务室里情况的一年级拉文克劳男孩叫喊道，紧接着又有一大堆学生也七嘴八舌的问起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
“安静！”庞弗雷夫人的脸上露出怒容：“科珀先生是受了一些伤，可他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我保证他不会有事的。”她稍微提高了些声音说：“可他现在还很虚弱，需要的是静养，所以我希望你们都能先离开，我会替各位告诉他，他的同学们对他的关心的，我想他会为此感到高兴的。但如果有学生继续在医务室门前吵闹，我就会找教授们来处理这件事。”
庞弗雷夫人的威胁让大多数的学生都立刻识趣的转身离开了，因为她的话已经足够让多数学生脸上露出放下心来的微笑，也足够让某些学生感到索然无趣了。但是佩妮，比尔，布兰登，还有其他几个当初在搜寻小组里最活跃的学生依旧固执的留下来在门前和庞弗雷夫人又纠缠了好一阵子。
“拜托您，夫人，请让我们见一见本吧，就见一面，我们保证不会呆很久也不会打扰他的。我们只是想亲眼看到他没事，因为听麦格教授说他伤得很重，我们真的非常担心他。”可即便一个相貌可人的女孩轻声的恳求实在是一件很容易让人感到心软的事，这依旧没能使庞弗雷夫人有丝毫的动摇：“我知道你们和科珀先生是很好的朋友，海伍德小姐，你们花了很多时间帮助教授们一起寻找他。但我很抱歉我现在的确不能让你们进去见他，他的身体状况暂时还不适合接待客人，不过你可以放心。”庞弗雷夫人严肃的脸庞上的神情温和了一些：“我保证科珀先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他已经恢复了许多，之前也已经醒来过了。他只是还需要好好的休息一阵才能恢复精神，我想再过个一两天你们应该就能来探望他了。如果你们希望的话，我可以在他看起来恢复到足够和朋友们见面的时候第一时间让猫头鹰送封信给你们。”
“好啦，别担心了，既然庞弗雷夫人这么说，那么本肯定已经没有大碍了。”比尔.韦斯莱轻轻的拍了拍抿着嘴唇攥起手的佩妮的肩膀，他又看向其他还留在医务室门口的学生：“大家都别太担心了。”他用自信的，颇具领导风范的语调大声说道：“我认为既然知道了本没事那就好了，我们还是听从庞弗雷夫人的建议，让他好好地休息，等他恢复了一些再来看望他吧。”他的话很管用，那些原本都还在吵嚷着希望能说服庞弗雷夫人网开一面的学生们纷纷安静了下来。“你可真是帮了大忙，韦斯莱先生。”庞弗雷夫人松了口气，感激的向比尔点了点头，“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夫人，还烦请您在本可以见我们了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比尔恭敬的说，“当然，没问题，我会给你们每个人都发消息的。”庞弗雷夫人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