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卢卡斯觉得自己荒唐滑稽的出场就像是给本就气氛热闹的破釜酒吧额外增加的娱乐项目,他浑身沾满灰尘就如同个煤球似的从壁炉里滚出来在地上又整整翻滚了三圈,引起整个酒吧的人哄堂大笑,甚至还有人为他吹起了口哨。他晕头转向的站起来,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抽出魔杖想要给在场所有人施遗忘咒,可直到他拿着魔杖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又引来一阵嘲弄,他才想起自己压根还没学过这种咒语。“梅林的胡子啊!你没事吧,卢卡斯?”他真希望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塔利亚没喊自己的名字,塔利亚扶着他坐到了酒吧最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可即便这样卢卡斯还是感觉不断有人在向他张望发笑。
“你这是怎么搞的?说句实话,就算从飞天扫帚上掉下来也很难像你这样狼狈了。”塔利亚问,她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清理一新,清理一新,清理一新…”卢卡斯没有理睬她,他正发疯似的对自己浑身上下一个劲的施清理咒,可即便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施了多少次咒语,他依旧觉得衣服边角和头发里似乎沾着烟灰。“那个该死的被诅咒的壁炉!卡雷尔先生说的也太轻描淡写了吧?说什么通路不是很好?什么叫不是很好?!根本就是很不好!”卢卡斯尖叫道,“卡雷尔先生?”塔利亚不打算对卢卡斯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深究,毕竟她觉得卢卡斯此刻看起来根本已经神志不清了。
“我们可以离开别呆在这儿吗?”过了好一阵子,卢卡斯才终于恢复了理性,尽管他还是在不断的捋着头发,想要把那些感觉存在却又看不见的烟灰弄干净。他厌恶的试图躲开四处投来的目光,可是在狭小的酒吧里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可是我们说好了在这儿等罗温的,我想他很快就会来的。”塔利亚边说边替卢卡斯问酒吧老板汤姆要了一杯黄油啤酒,可卢卡斯看着那脏兮兮的杯子并没有什么胃口,况且刚才在飞路粉旅行路途中不断的翻滚让他早上喝的那些魔药又涌到了嗓子眼。
“话说你有什么东西落在壁炉里了吗?”塔利亚突然问,她边说边看了一眼她放在手边一个包装精致扎着蝴蝶结的绿色盒子。卢卡斯站起来向自己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他又摸了摸口袋,摇了摇头。“这么说你什么也没带?”,“带什么?”卢卡斯不明所以的问,塔利亚微微皱起了眉:“虽然这也没什么,但毕竟肯纳先生,罗温的父亲今天也会一起来,我觉得我们也许还是显得客气一些会更好,比如给罗温带一件生日礼物。”“生日礼物?”卢卡斯震惊的看着塔利亚:“可罗温没跟我说他生日啊,他不是说去看什么奇怪的展览么?”“我们的确会去神奇植物展览会,可是今天也是罗温的生日,你不知道吗?”塔利亚也惊讶的看着他:“知道朋友们的生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忘了。”卢卡斯含糊的说,可事实上他除了家里人的生日谁的生日也不记得,甚至根本没在意过。
“这样…我现在去对角巷随便买点什么吧。”他说,他完全赞同塔利亚的话,不管他在不在乎,可只要早知道他就一定不会空着手来的,就算父亲也说过礼尚往来是交友的基本原则。“可是来不及了,罗温和他父亲肯定马上就要到了,如果迟到给人的印象只会更不好。”塔利亚抓住了急匆匆就想跑出酒吧的卢卡斯,指了指一旁吧台上那座破破烂烂的酒壶形小座钟。“或许你可以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能送人的东西,哪怕一张巧克力蛙卡片都行。我觉得肯纳不会太介意你送什么的,只要能表达一点心意就行了。”塔利亚建议道。卢卡斯把口袋里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在桌子上,他的脸上紧接着露出了绝望的神色,显然半块早餐吃剩的华夫饼不是个送人的好选择,他在桌子上那把金加隆和镶嵌在他袍子纽扣上的红宝石之间纠结了好一阵,但他最终把两个选项都否决了,毕竟无论是直接送人钱还是一把宝石看起来都不像是礼物,反倒更像是贿赂。
“等等…”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衬衫左领上扯下一支白玫瑰式样精巧华贵的领针,对泛起褶皱的领口施了清理咒。他把那支领针放在桌上问塔利亚:“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可以啊,卡雷尔少爷,有名望的古老纯血家族就是不一样,这么大的手笔。”塔利亚玩笑似的感叹了一声,她盯着那支领针看了好一会儿,目光里突然透露出难以置信又饶有兴致的神色:“不过,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她仔细的观察着那朵玫瑰:“虽说你或是你的家人多半不会对麻瓜们的历史感兴趣,可毕竟是一个在卡雷尔家宅邸所在地极为著名的家族,就算是你肯定也有所耳闻吧,而出于卡雷尔家对巫师血统一向的强调和执着,这样的花纹会出现在你的饰品里可真是件让人惊奇的事。”(-注5-:领针上的白玫瑰图案是约克花,英国历史上短暂的一个王朝,约克王朝约克家族House of York的家徽。家族创立于1385年,约克王朝建立于1461年,1485年被都铎王朝取代。后来约克花被作为约克地区的象征之一,至今在约克的纪念品和装饰物中都是非常常见的题材。对于约克家族感兴趣或想知道约克花具体的样子之类的,可以自行搜索约克王朝或玫瑰战争词条)
“或许过去代表了某个家族,但时至今日早已经成了地域普遍的象征,这种意义如今不管对巫师还是麻瓜都是一样的。”卢卡斯耸了耸肩,用平淡的语调说,“对卡雷尔家也已经一样。”他在心里加了一句。“这倒是。”塔利亚完全没有对他的解释感到任何奇怪或是怀疑,毕竟他说的是事实现状。
即便五百多年来卡雷尔家一直都在刻意的铭记着某些早已被世人遗忘了的东西,不论是宅邸墙壁上的浮雕,还是家徽中暗藏的玄机,甚至是家族入口处那些古老陵墓上的装饰。在卡雷尔家地窖最尽头那间被称作古器室的房间里,杂乱无章的堆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可除了严密守卫着房间的魔咒,还有那句数百年前由那位名叫乌利尔的祖辈用魔法写在房间墙壁上方至今光鲜如初的句子“铭记,是为了让世人永远遗忘。”,整个房间里再也没有一丝魔力的气息。
在房间面向入口的墙壁正中挂着一幅巨大的画作,一副既不会说话也不会移动的画作——一幅由麻瓜创作的绘画。画框上雕刻满了白色的玫瑰,就跟画中军队高举的旗帜上的图案一样。军队正自伦敦出发,绵延的队伍中满是穿着着厚重哥特式板甲的士兵与骑士,甚至连为首的那位年轻国王也不例外。可偏偏除了一个人,那位骑马跟在国王不远处有着浅金色长发和暗蓝色眼眸的年轻人在严寒的早春,即将奔赴战场之际,却依旧不合时宜的穿着一身看似单薄的黑色长袍,他的腰间虽也挂着宝剑,手里却还握着一根两节式可以拆分的手杖。和画中的其他主要人物一样,在他的身旁也用金粉写出了名字:雷米尔.卡雷洛男爵(Baron Remiel. Carrello),而画的最底部用同样的金色粉末写出了一个年份1461。
在画中描绘的那一年,那个本只是因困苦而参军的年轻人为国王做出了一个精准的预言——注定会出现一场扭转战局,决定命运的大暴雪。而那场一如他所料在晴空万里的清晨毫无征兆突然降临的暴雪,就如同神迹又或是魔法,改变了战局,改变了他的身份地位,改变了英格兰的命运,(-注6-:英国玫瑰战争中的决定性战役,发生于1461年3月29日,约克派大获全胜,是蔷薇战争中伤亡最惨重的会战,使得兰开斯特家族几乎遭受灭顶之灾。而其中意外的大雪且约克军幸运的处于顺风位置的优势为兵力较少的约克军提供了相对有力的条件。尽管这并非获胜的最主要原因,此处为了剧情文中存在刻意夸大风雪的作用),也改变了一个在它该属于的地方曾默默无闻的家族的命运。
十余年后,就像是为男爵逝世的殉葬,熊熊的火舌在同时将卡雷洛家从世人眼中彻底的抹除。家族位于约克郊外的宅邸,连同多年来辅佐王室积攒下的荣耀和财富,甚至是唯一的继承人都一并在烈焰中化作了焦土。可与此同时,依旧是在那一片土地上,依旧是在那座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早已经灰飞烟灭的宅邸里,在同一个却又是另一个的世界里,一个他本该属于的世界里。卡迈尔.卡雷尔,那位与卡雷洛男爵葬身火海的继承人有着同样的名字,同样的金色长发,同样的蓝色眼睛,却偏偏有着不同却又相似姓氏的年轻巫师凭借精湛的医术和丰厚的家底,还有在之后几十年巫师界与教会的抗争中英勇无畏而又天()衣无缝的卧底付出,救助了无数受迫害的巫师,也让卡雷尔家这样一个过去名不见经传甚至是从未存在过的家族在巫师界名声大噪。多年后,卡迈尔将家族的创立归于父亲,归功于父亲于1461年为家族获得的一笔巨大财富,他甚至因此将家族的创立时间定在了那一年,可他却从来没对任何人提及过父亲的名字,又或是在1461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在卡雷尔家的家谱与历史中也从来不曾出现存在过。
“卢卡斯,你觉得这样怎么样?”塔利亚的声音把卢卡斯的思绪从家中幽暗的古器室里拉了回来,他这才意识到塔利亚在刚才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离开了桌旁好一会儿。塔利亚将手里那个扎着金色绸带的黑色丝绒首饰盒递给卢卡斯:“这样包装起来后是不是看起来像是一件得体的礼物多了?在装盒前我还替你对胸针再施展了一次清理咒。”,“棒极了。”卢卡斯感激道:“你从哪里弄来的盒子?”,“变形咒,只要一张小纸片就能做到。”塔利亚回答,她看着卢卡斯不敢相信的模样微微一笑:“别那么惊讶,不是我做的,我的确试着努力的预习过明年变形课的内容,但不得不承认它们实在太难了,我已经放弃自学了,或许还是要在麦格教授的指点下我才能勉强学会它们。而课本以外更高级的变形术我觉得我还是不自取其辱轻易尝试了。”她露出无奈的神情:“我是麻烦认识的,足够有这样能力的人帮忙做的。”
“认识的人,在这里?”卢卡斯迅速的环顾了一圈挤满鱼龙混杂之辈的酒吧,除了为带他前往对角巷使用飞路粉而不得不通过这里以外,父亲平日里哪怕是一步也不会想踏进这个肮脏狭小的地方的。而卢卡斯觉得自己甚至不敢也不愿意将目光在隔壁桌子上那个鼻子上长着一颗巨大暗红色瘤子的女巫,又或是那个头发散乱,颠倒拿着一本杂志的巫师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你的...调查,难道还不只限于霍格沃茨吗?”卢卡斯愕然的问,他觉得会认识了解这些人中的哪怕任何一个,都比塔利亚若是告诉自己她在变形学上突飞猛进更不可思议。他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景象,塔利亚在暑假里整天坐在破釜酒吧某个角落的座位上,盯着不断进出的人群一个劲的做笔记,就跟她在学校庭院做的那样。
“我可没法整天待在破釜酒吧。”塔利亚一眼就看出了卢卡斯的心思:“虽然这里的确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各样的巫师,还有各种各样陪他们是巫师的孩子到对角巷去的麻瓜父母,这些的确都非常有记录的价值。但黄油啤酒可不是免费的,即便这里做的远比不上三把扫帚,可用不了两天我的零花钱就会见底的。”她失落的叹了口气,望了一眼卢卡斯装饰着宝石的袍子:“虽然和你说也没用,你多半不能理解这种事,显然你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烦恼。”,“不过。”她立刻就把那种略带嫉妒的情绪抛到了脑后,又露出了笑容:“呆在傲罗指挥部可不用花钱,只要求我爸爸带我一起去上班就行了。”
“我就是让他帮的忙。”她努了努嘴望向不远处的一个巫师,但立刻又收回了目光,她把声音也放低了一些,尽管在嘈杂的酒吧里要听清一个人说话本来就已经不太容易了:“那是穆迪先生。魔法部的人都喊他疯眼汉,他是个非常厉害的傲罗,精通各种魔法和药剂。而且虽然模样长得很可怕,又有些疯癫的的,但实际人还不错,他曾经还教过我一些黑魔法防御的咒语。而我爸爸刚进魔法部的时候就在穆迪先生管理的小组里,曾跟着穆迪先生对整个傲罗指挥处进行过一次审查,把所有暗中与神秘人有联系和勾结的傲罗都揪了出来,并用一些非常的手段让他们再次一心一意对魔法部效忠。本来穆迪先生去年已经退休了,是斯克林杰主任的建议。虽然他也的确应该退休了,他都这么些年纪了,而且在曾经和黑巫师的战斗中又受了数不尽的伤,甚至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腿,以至于不得不用一只魔眼和一条木质假腿代替。在前年神秘人消失前与傲罗们的最后一次大规模正面决战中,他又被一名食死徒几乎把鼻子都炸没了,我们…某个同学的家人,尽管最终他用魔咒把那个人击毙了。”塔利亚眼神中流露出敬畏:“可他似乎并不怎么乐意退休,爸爸说当他在外面巡查的时候,有时依旧能在一些人流繁杂而魔法部又疏于安插人手的地方见到穆迪先生。我想他今天或许是为了展览会而来的,展会上会有许多的人,甚至包括很多外国的巫师,可斯克林杰主任几乎没有安排任何的安保工作,而将整个傲罗办公室都调遣在了善后工作的后续搜寻调查上。不得不说知道了有穆迪先生在这儿还真是件让人安心的事,虽然...我希望罗齐尔级长今天最好别在这儿出现…不管他在想法上如何,至少他和他父亲长得真的很像…如果被看到,事情或许就会有些麻烦了。”
“现在是暑假,我觉得就算级长在这儿也不会管我们的。”卢卡斯并没有太理解塔利亚的意思,可在他看来在暑假里还要担心级长未免有些过于多虑了,“可是...”卢卡斯的目光跟着那个头发稀疏,大腹便便,看起来早已经喝醉了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巫师缓慢的在酒吧里不断的徘徊游荡:“你指的那个人和你描述的看起来似乎...可不太一样。”“隐蔽工作对傲罗来说一直是最重要的事之一,而且你不是在魔药上很有天分么,难道没听说过复方汤剂吗?” 塔利亚说:“但显然就算药剂能改变人的模样,可身体上原有的一些残疾实际还是会存在。不得不说穆迪先生真不愧是经验丰富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卢卡斯疑惑的又盯着那个蹒跚踏步的醉鬼巫师看了好一会儿,可还是没看出任何端倪,看来他无疑就是塔利亚所说的一般人了。
“快别一直看着那位先生了,穆迪先生一直非常谨慎,因为那些被他抓住关进阿兹卡班甚至彻底击败的黑巫师的同伙还有家人一直都在试图报复他。如果有人像你这样长时间的关注他,他很可能会把你当做食死徒或者别的什么危险人物的,那他没准会用追踪咒语或道具一直监视你,甚至是做出别的更可怕的事情来,毕竟疯眼汉可也不是浪得虚名,他有时的确疯的可以。”塔利亚紧张的低声告诫道。可显然那个巫师已经发现了卢卡斯,当他转过满是醉意通红的脸庞似乎是不经意的望向卢卡斯时,他左边那只比右边要大许多的浑浊的似乎早已经失明的眼睛里,蓝色的眼球从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飞快的在眼眶里转动了好几圈,吓得卢卡斯连忙转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