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屋檐下的冰棱开始有融化的迹象，念念经常会支开了窗趴在窗台上伸手去接那滴落的雪水，她如今轻易不得出门去，偶尔会有人来他们家的院子跟朱娘胡夫以物换物，所以她就作为被两人山里建来的孩子，伤还没好地躺在床上为由不见任何外人，好在那些人虽然好奇，却也不会真的不礼貌到硬要进屋里来，念念这才还有些在屋里走走的机会。
可这屋子就这么大，能怎么走，久了也开始觉得无聊，一边运行着大小周天修行，一边就趴在窗户着看外面。
她好想阿爸，她不在阿爸身边，阿爸一定也很挂念她……要快点学会变形术，只要能让自己变得跟人一样了，就可以去找阿爸了，到时候一定要哄着阿爸出来，山洞里虽然不用担心遇到人，可是这山洞外没人的地方海了去了，朱娘都说不周山脉啊，昆仑山顶啊，归墟海啊都是没有人的地方呢，为什么一定要带在山洞里嘛。
要是阿爸真的那么不喜欢出来……唔，那她辛苦点多跑几趟人世学胡夫这样以物换物给他见识见识好东西也没事。
念念越想越开心，一双眼睛好似装满了星星一样闪闪亮亮，朱娘撩开了帘子进来看她这样，笑着摇摇头，先抓起了一件外衫才走过去给她披上道：“还没到春天呢，也不怕受风寒，想什么呢那么开心？”
“干娘~”念念转过身来抱住朱娘，笑嘻嘻的道：“我在想啊，等找到我阿爸，要么哄他出来跟我们住，要么哄着你们搬过去我们住一块，你觉得怎么样？”
朱娘笑着把她从窗台上抱下来，用手里的棉绳给她量起了肩长道：“都好，站好了，我看看胖了没有，应该给你做一身春衫了。”
念念灵机一动试着化形，结果尾巴没了是真的，可这腿只变出了一只也是真的，看得朱娘差点笑得背过气，念念自己也是臊得很，赶紧解除了变形术，甩着尾巴满脸的羞赧：“下次就可以了，我已经有进步了！”
“是是是，念念有进步，春雪融了的时候，你若能变化自然，干娘带你去镇上赶集。”朱娘寻思着村里的布料到底还是粗糙单调了些，镇子上有布庄，或许能扯上几尺细棉布给这丫头做什绵软的裙袍。
念念听了这话顿时就顾不上懊恼自己方才的出丑了，欢欢喜喜的猛点头起来，跟小鸡啄米似的：“好呀好呀我一定努力修炼，干娘真好！”
朱娘就喜欢看念念这般孩子心性的无忧无虑，活得久了难免见了太多悲欢离合，亦看了太多的尔虞我诈，越发显得年幼无知时的纯真有多难的，自然会忍不住亲近这份纯真无邪。
屋外的胡夫踩着梯子抱着一捧编制好的茅草修葺厨房屋顶，开春后就该回来这边煮吃食了，继续在主屋里只怕会热坏了他这种浑身毛茸茸的妖物。
“胡家的！”
远处传来一声喊，还未看见院门外走来的人，朱娘已经手快的拿下了窗支架闭上了窗户，念念也乖巧的窜回床上盖好被子躺下。
念念的机敏自觉反倒让朱娘面色有些复杂起来，不过触及念念那略有些忐忑的目光，朱娘还是露出了安抚的微笑过去给她掖好被角，然后才先开了门帘出去。
来人是山下村里的屠户，人称老陈头，家里养了几头猪跟好些鸡鸭，平日也收一些胡夫打猎的野味，算得上是他们的最大客户。
“有事吗？”胡夫因为面容被毁的关系，寻常里也不会去村里，村里人也知道他是什么缘故才住在这山上，轻易都不怎么出现，所以也都是有事才会特地来找他，毕竟……村民们虽然也知道人不能光看脸，可胡夫这脸也实在太渗人了。
老陈头有些憨憨的笑着，乍一看谁也不会觉得这人是个屠夫，也就胡夫天性嗅觉强，还是能闻到对方身上那浓郁的血腥味，所以不甚自在，也就没从厨房的茅棚上下去，一边铺着手里的茅草，一边回头看了看老陈头问他是不是有事。
“这事说起来怪不好意思……”老陈头挠了挠脸颊，像是确实很不好开口似的。
朱娘门儿精，一看就知道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便笑着道：“那就算了，也不好勉强你说，你这事要是不好办，我家老胡也没啥本事，可不敢接过来。”
老陈头顿时就傻眼了，是万没想到这胡家朱娘子看起来娇滴滴的，一开口就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高手啊，这哪还敢玩什么苦肉计，赶紧涎着脸陪着笑道：“不难办，就是村里孙奶奶家的那个乖孙，这孩子想孝顺奶奶进山挖点山宝给老人煲汤喝，结果昨天下午去了，到今早还没回来，孙奶奶年纪大了，儿子去得早，儿媳妇又改嫁，就跟小孙子两个人相依为命，这孙子迟迟不归家可不急坏了，所以村里人家想组织猎户几个帮忙上山找找看……”
胡夫手里的活计顿了顿，还没开口，朱娘先发话了：“孙奶奶就没跟孙子说过入了冬的山里进不得，黑瞎子大青虫冬眠易醒，而且这大冬天的野食少，大家伙半途醒来多半是饿的，在这时候进山是想做善事送去给吃吗！？”
老陈头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但还是勉强笑着道：“孙奶奶毕竟只有一个孙子，疼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说狠话……”
朱娘皱着眉显然还想说什么，胡夫看那老陈头手在背后扯着几根枯草都扯断了，知道这人怕是记恨上朱娘了，觉得朱娘那几句话落了他的面子，心里也觉得不耐烦起来，寻思着或许该换个地方了，但眼下还是要应付的，便开口道：“我把茅草铺好就进山去，我往河边一路找上去，你让其他人找找别处。”
老陈头这才面色自然许多的笑了点头道：“成，那我这就回去通知其他几户，辛苦你这趟了。”
朱娘看那人喜滋滋的走了，才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来道：“难怪老说慈母多败儿，就顾着宠孩子，该教的不教，现在哭可怜，难道是别人逼着她不教孩子冬天不能进山吗！”
胡夫从棚顶上下来，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有些无奈也觉得好笑的看着她道：“行了，不用为这种事生气，等念念化形自然，我们顺着河流往上搬，既能方便孩子找她阿爸，也能远离这些烦心事。”
朱娘有些隐晦的看了眼小屋，压低了声音跟胡夫道：“你不会也觉得，念念她阿爸还活着吧？”
胡夫神情微微一顿，笑容有几分苦涩：“那丫头心心念念，就陪她找找吧，等日子久了她自己会明白的。”
朱娘心想也只能如此了，要是直接跟着小丫头说你爸死了，念念指不定就稳不住了，一准窜出去满山的找，那还不等于站在人群中甩尾告诉别人她是妖。
胡夫出门前还是收拾了一些可能会用上的，朱娘有些忧心忡忡，再三叮嘱一定别用任何法术，甭管有没有找到，尽力就行了。
胡夫知道朱娘怕当年的事再一次重演，也耐着性子听她交代，临走前还跟念念小说回来时给她带两条鱼，反正是沿着河边找过去，兴许河水已经消融许多，能打渔。
朱娘目送胡夫出了门，总觉得心里没由来的发慌，念念看出来她的担心，就凑过去逗趣她，想让她能放松下来。
被念念这么一逗趣，朱娘多少放松了些，她干脆跟念念说起故事，想着他们妖魔中最有名的，莫过于五十多年前为了复活自己花果山老死的猢狲们而大闹地府，修改生死簿，后来又为了保全花果山猴子猴孙甘当弼马温，也因为得知天庭背着自己又再把当初复活的猴儿们勾下地狱，而大闹天庭最终被西天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的齐天大圣了。
“大圣真是个好大王，当他家的猴崽子真的好幸福……”念念一边掉眼泪一边表示向往；“虽然明知道自己的作为违反了天地规则，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依然为了保护自己的猴崽子们去犯错，去领罚，我都没办法去说他到底是对是错了……”
朱娘倒是蛮意外这孩子的观念，既不觉得是正确，但也不认为这一定是错误，小小年纪已经能懂得对错不过是立场和利益的皮毛，这孩子意外的也有通透的一面。
正要夸念念两句，朱娘明锐的察觉到有脚步声，顿时抱着念念钻进里屋，把念念放回床上用被子盖好，眼珠转悠着猜测会是谁，是什么缘故要这样悄悄地靠近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