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1 / 2）

“这小公爷真真是青年才俊，朝廷因酬功荫补造成冗官严重，先帝改革抑制恩荫愈烂，眼见着吃这碗圣节荫补的饭已是没了什么出路。郡主娘娘能狠了心让小公爷孤守苦读，可见是多么的心有远见。”

“可不是，你看这全东京有哪个勋贵子弟不是仗着家里的底子肆意挥霍。也不想想再过不了多久，家族荣耀还能不能保住了。”

“哎，所以还是要赶紧的督促小辈，再不努力，就是再大的富贵也是有消耗一空的时候。”

“对啊，还好我儿子前些日子被我家那个给送进了白鹿洞书院，只不过几日不见，那精神样貌是真真和以往不同了…”

乔艻有一步没一步的走在花园里，听着不远处聚拢的两三个官家贵妇的谈话。微微仰着头看着枝头开得正是妖娆的桃花，稍有些出神。

“姑娘，平宁郡主这次设宴请的都是国公府较亲近的人家。我们府上之前都不曾走动，这次怎会想着邀请姑娘呢？”玉竹轻声询问着。

“不知道，反正都来了，就安心吃个宴席，有什么事情…再说吧。”乔艻一时觉得奇怪，却也没心思多想。

望着前方各自为伴的人群，乔艻回头不由往深了走，不远处便有几颗开着白若初雪的梨花，随着风，飘飘洒洒的落着细软的花瓣。粉嫩嫩的桃花林中就只有四五棵梨花树簇拥在一块不甚大的地方，不注意看都不会知道。

梨花梨花，“梨”似“离”，很少有人会选择种这个。看着脆弱的花瓣在春风里颤颤巍巍的离开花托飘飘悠悠的掉到地上，像是雪花般已落了一地的白，中间夹杂着桃花瓣，层叠分明，让人舍不得走上去。

“咳咳…”

一声压低的轻咳声从旁边传来，乔艻抬头望去，忍不住一愣。

浅蓝色的长袍无法掩盖他越见清瘦的身影，青丝玉冠，眉眼端方，可是再好看也让人无法忽视那疲惫的神情，苍白的脸色，和透着层白的唇瓣。

“你…看起来不太好。”乔艻动了动眉头，即使为自己那一夜酒肆内的莽撞而心生别扭，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

“…我没事。”齐衡低沉的嗓音有些暗哑，却勉强的扯着嘴角笑了笑，仿佛在证明什么。笑完之后又轻声道，“那一晚…谢谢你。”

乔艻看着齐衡微微上扬的嘴角，不禁嘴里也泛出了丝丝苦味，缓缓摇了摇头，“不想笑…就不要笑了。”说着话，乔艻转头望向头顶的梨花不再看他，“我也不是非看你笑了，就相信你没事……”

齐衡一愣，慢慢放下勉强支撑的嘴角，然后也跟着转头看着一簇簇雪白的梨花在微风中摇曳。

两人就这样隔着些距离静静的站在花雨成阵中，看着纵横交错的枝杈分割着细碎的蔚蓝晴空，仿佛置身在一张无法挣脱的网正仰望着无法触及的远方…

“你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吧！不管是什么，我都在所不辞。”乔艻转头看向似乎出了神的齐衡。他的眉眼尽是木然，相较于玉清观那时的他失了很多灵动，因为那时的他…满怀期许。

齐衡被乔艻唤回了神，看着乔艻的目光有些犹豫。

“嗯…我想请你，请你帮我把这封信转交明兰。”说着，齐衡从衣袖中抽出一份信封，“那时我辜负诺言，另娶他人。本以为就这样一辈子了，想着她若是恨我、放下我，对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如今…我只想她不要误会…误会我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说到最后似乎被哽住了，不再说话，而低垂的眸线中有些隐隐的泪光闪过。

乔艻知道的，他那时候有多身不由己。乔艻是不懂政治不懂有的网友所说的逼迫站队的争权夺势。她只打听到了邕王妃跋扈心机，为了她那不谙世事的女儿把控着小公爷严丝合缝，齐衡几乎动弹不得。真真应了邕王妃的意思，不过是她们眼里的一件“东西”，任意摆弄。

心有惦念就处处挟制，只要齐衡还是那个心性纯善之人，他就永远也挣脱不开束缚。这个世道有太多能够毁掉人的招数，他赌不起。便只能看着明兰深陷舆论，却无法做什么，也不能去做什么…

乔艻一步步靠近他，来到他面前，伸手接过信笺。看着因为心绪起伏被紧紧撰在手里而泛起褶皱的信封，便忍不住轻轻摩娑平整，然后才妥善的收进自己的衣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