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涡深没马（十五）（1 / 2）

待到离开洞窟重见天日之时，二人并肩站在盘云山陡峭的断崖边，发现东边的天际上已然升起了小半圈红色的新日，它将那红色的光芒泼洒在夜幕之上，刺穿了半边昏暗的天空。

时间自是十分的紧迫，但昨夜两匹马连夜奔波，此时也已经疲惫不堪了，等到二人赶回眧云镇上时，天已大亮，集市上挤满了喧闹的商贩们，已经同往常一样架好铺子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叫卖。

清晨一旦到来，昨夜经历的种种疲倦顿时被阳光勾引着翻涌上来，裴渡一时觉得头痛欲裂，心神俱疲，眼前的景色也开始恍惚起来，渐渐地，白马落在了夏湖的后面。

二人转过一个拐角，夏湖却突然勒紧缰绳将裴渡拦了下来。原来过了这个转角便来到了贺府的正门前，但裴渡探身一看，发现门前居然有一排全副武装的重兵把守着，将这里里三层外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任凭一只鸟也难以飞进去的模样。

照理说，“妖魔”伏诛，此事已经了结，可如今一大早贺朝重重设防防的到底是谁，竟也不言而喻。

两人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硬闯，便只能另寻他路退回到集市上再作打算，裴渡正混混沌沌地捉摸着要不要从侧门闯进去，就看到集市里的最高的门楼下围了一群熙熙攘攘的人。

“这是怎么了？”他疑惑道。

夏湖首先下来将他接下马，两人还未来得及拨开人群走过去，人群中骂骂咧咧的叫嚷和断断续续的哭声就已经划破了清晨安详的空气。

“抓住这妖怪，就应该叫她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才能解这口恶气！……”

“天道好轮回啊，去年抓了那么多女孩，至今竟未见一人尸骨……”

“早知道就应该多多做法，免得再被这种邪祟缠上……”

“抓得好！”

“解气！”

“该！”

一声声的谩骂和诅咒怨气冲天，裴渡深陷在这片浑浊的漩涡里，觉得头痛愈发地难忍了。

“你这人挤什么！”旁边的人不满地喊道。

他只能努力忽略掉那些不断灌入耳朵里的话语，一层一层拨开人流，终于左摇右摆地挤进了人群的中间，前面拦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夫人，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任凭旁人如何劝阻仍旧哭的泣不成声，撕心裂肺。

“阿瑶，我的阿瑶啊……”

虽然她的衣着看起来像大户人家的夫人，却是披头散发，疲态中已然带上了三分疯癫。

裴渡听到旁边穿着粗布衫的女人安慰道：“……如今杀死阿瑶妖怪已经被贺府抓住了，夫人今日正午便去看他们处刑了那妖怪，亲眼看她魂飞魄散也算为了姑娘做个祭奠……”

“是啊是啊，也算是大快人心……”

但这位夫人却仿佛听不懂他们的话一般，只知道用手紧紧地攥着墙上张贴的黄纸的一角，仿佛也是想这样最后抓住她女孩的手一般喃喃着：“阿瑶，娘在这里啊，阿瑶……”

裴渡抬眼向上看去，发现那被女人抓得皱巴巴的黄纸上，赫然画着一张惟妙惟肖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