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涡深没马（九）（1 / 2）

这时隐隐的，夜空上的乌云开始弥漫，席卷而过挡住了空中近乎满圆的月亮，这无疑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每当月圆之夜，世间的妖怪力量更胜。”

裴渡仍旧像来时那样，借着夏湖的力从屋檐上腾飞而过，匆忙朝着贺知舟的院落赶去。

他双手搂着夏湖的脖子，看着他张口与他说话时的侧脸。冷风呼呼地刮过裴渡的脸颊，吹尽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几丝热意，但夏湖的身体无论何时似乎总是那样的温暖。

裴渡望着底下掠过的一座座小院，眼神游移了片刻：“无论如何，我们都得继续调查下去。贺府的秘密太多了，贺朝的态度暧昧不清，贺知舟的病症看起来也另有蹊跷，再加上方才的影子和金锁……她在我们那样没有防备的时候现身，却并不动手，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要告诉我。”

夏湖从墙上腾跃至地面，眼见已经来到了贺知舟的院落前。他挥了一下袍袖，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掠去，瞬间击碎了一层包裹在院落外面隐隐若现的阵法，恍若被投入石子搅乱的湖面，瞬间四分五裂。

“也可能，是因为她识时务。”

裴渡从他的怀里下来，两人不再多谈，拔脚赶往了贺知舟所住的屋子，这时，裴渡却隐隐觉得腰间一热，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挂在腰间的玉牌不知何时已发出了隐隐的荧光，而且离贺知舟的屋子越进，光芒竟然更亮。

但此时已顾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裴渡冲上去推开贺知舟的房门，却一下子被屋中的情形惊得愣在了原地。

夏湖上前将他半只踏进屋内的脚拉回来，一同向里面看去。

这个漆黑的屋子里，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奇长，一直延伸到屋前玄关处供奉佛像的地方。在屋子里阴暗的角落，唯有那里点着一星星摇摇欲坠的烛火，在映着一整面微弱的烛光的墙上，裴渡竟然看到了第三个影子！

“淮……”

这时，黑暗中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呼唤，把裴渡下了一跳。他慌忙看去，发现有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的人在黑暗中席地而坐，神色痴迷地望着佛像上倒映出来影子，似乎正在与它说话似的。

裴渡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那里是人的影子，分明就是刚在在书房出现的妖怪，而那痴人，竟是不知何时已然可以自己下地的贺知舟！

裴渡赶紧撑住门框，以防自己腿一软摔在地上，故作冷静地冲那影子朗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影子自然注意到了闯入的二人，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从佛像上滑落下来，从地上缓缓地游至一个昏暗的角落。紧接着直接从地上钻了出来，化作一个与之前所见并无二致的女人形象，但只因隐在黑暗中，却看不清楚面容。

几声微弱的、令人汗毛倒竖地嘶嘶声传来，片刻后她用嘶哑的声音开口说：“我认识你的气味。”

裴渡有些不安地看了夏湖一眼，夏湖没有作声，只是轻轻用力捏他的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谁？与贺少爷是什么关系？”

女妖在黑暗里扭动了两下，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我本无名，生于盘云山。你受雇于贺朝那个渣滓……我不能信你。”

裴渡亮出怀里的金锁：“若你真的不信我，又为何故意将这个东西留给我？我们不过是途径这个小镇的过路人，与贺家非亲非故，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这时，女妖似乎注意到了裴渡腰间挂着的莹莹发光的玉牌，她被那光芒不自觉地吸引了片刻，喃喃地说：“你竟是……竟是它的主人。”

裴渡心里纳罕，并不知道她所说的“它”所指为何。

女妖沉默了半晌，接着不知为何似乎放下了对裴渡的戒备，放缓了语气说道：“若是这样，那你定然不是一介凡人，我信你，只求你能再帮我一次……”

她这话说得裴渡云里雾里听不懂，一旁的夏湖眸色深沉，但仍旧没有说话。

这样说着，她便扭动着身躯要从黑暗里走出来。

偏偏此时，窗外忽然阴风大作，厉风“嘭”地一声吹开了窗棂，将它一下子拍在墙上。

地上的贺知舟忽然瑟瑟发抖起来，嘴里含糊着一声接一声发出短促的尖叫，裴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刚刚露出半边脸的女妖忽而换上了暴怒而狰狞的面容，露出满嘴利齿，猩红的眼眶里流出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