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1 / 2)
如果。
我是说如果。
如果有一天,你从长长的梦境中醒来,发现自己被泡在水里,像一颗杏子或者一张豆皮一样被盛放在一个透明的容器里。
在你的四周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容器,每一个容器里都装着一个奇怪的玩意儿。
而在你的这个液体和容器外,还有两个奇奇怪怪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正常人的家伙正在看着你,他们的嘴里说着你完全听不懂的话。
这个时候,你才发现你做的梦也许不是梦,而是真的。
你会怎么办?
刘中梁大校目前就遭遇了这种状况。
浑浑噩噩的大脑迅速回温,找回了思考的能力。在这时,眼睛、耳朵所传递回来的信息、自身所处的状况就令人惊异了。
而更加糟糕的是,他试图活动自己的身体,无果。
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躯体的存在,意识妄图调动眼皮——没有。
只有眼睛,视角包括了前方与下方乃至于眼角余光,他的眼睛在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开始接收光线画面并且传入他的脑海中。他无法眨眼,也无法阻隔这信息的传递。
手指,不存在。
手臂,不存在。
腿脚,不存在。
心跳……也不存在。
于是,他开始尝试说话。
从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短促的嗬嗬声,还有点儿漏风,在他的唇边吹起一串小气泡儿。那些浸泡着他的液体被阻隔在唇齿之外,并未导致他的呛咳,但他的确是张开了嘴没错的。
我这是怎么了?
刘中梁开始迷惑,继而开始思考。
直至此时此刻,他也依旧是冷静的。
沉稳冷静似乎已经是刻入灵魂当中的东西了,就算他发觉自己几乎什么也做不到时也没有失去了它。或许这就是作为一名技术员的习惯,是多年来相关生涯带给他的特质。
他似乎在伴随着这些液体沉浮?
我变成什么样了?
刘中梁想。我似乎已经不是我了。
身体是麻木的,没有知觉的。
好在他还能看到,虽然不能眨眼了;也能听到,虽然听不懂。
在他艰难的发出细微声音时,那两个奇怪的“人”中,特别矮小的那个似乎有些激动。猛地拍了一把那玻璃,刘中梁看到这玻璃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这容器他并不陌生,培养罐,他也曾经用过许多个。但他决计不会产生将自己也装进来的想法,人是不该被装在这个罐子里的。
小矮个儿看上去只是个幼童,这么大力气的幼童……
刘中梁瞳孔骤然放大。决计不可能是人类哪。
幼童模样的矮个子还想要拍玻璃,被身边的高个儿一把拉住,高个儿不知说了什么,这矮个子也就收了手。
刘中梁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因而他的视线也只是向着前方。
那个更高的似乎是个少年,说是似乎,是因为他的脸上有着大片折射七彩虹光的鱼鳞,就连眼睛,瞳孔也是像蛇一样的竖形。这个少年与那矮个子幼童不同,是面无表情的。
刘中梁敏锐的察觉到这少年郎的眼睛里装着事儿,或许是想向他传递什么信息。
叽叽咕咕的说话声音是更小的那个发出来的,这个少年只偶尔回上一两句。这两个奇怪的人都在看着他。
刘中梁感觉自己的脸逐渐回温了,或许他渐渐开始可以掌握自己的身体——
不!
这不是他的身体!
他已经没有身体了!
这样的认知让刘中梁悚然一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还在,多年老风湿的腿还在疼,肚子上的枪眼也在痛,浑身上下因为冬眠带来的后遗症都在酸软酥麻。可当他开始指挥身体,却发现它们已经不存在了,这仅仅只是幻痛。
他忽然意识到了。
他不该会有这种神经病理性的、这种官能上的疼痛。不,应该说,他不应该还能感受到疼痛、不该还能看得到听得到的。
我……
刘中梁想。我的确已经是死了。
可现在,不知道为何他又醒了过来,只是他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幻痛症,他、他是被人砍了脑袋死的,不存在身体了,会产生幻痛也是正常的。但他能恢复意识,就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
难不成是老原的杰作?可老原怎么不帮他把脑袋缝回去?
紧接着,刘中梁又忍不住想。老原在哪儿呢?怎么来的是这么两个奇奇怪怪的小娃娃?
他都要被自己稀奇古怪的想法给逗笑了。
他都死得那么痛快了,老原没理由还能带着老婆孩子逃出生天,搞到这么些设备顺便突破个技术壁垒把他复活吧。
唉~!
也不能这么说人家老原,那小子比他天才多了,指不定就办得到呢。他怎么能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哪。
那,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入刘中梁的脑海。毕竟没有了身体的供给,仅仅是一颗脑袋,也没办法一直维持着思维的运转。包裹着他脑袋的这些营养液也只是让他不会坏死罢了。
也许,他这次就是彻底死透了?
刘中梁的眼前渐渐昏暗,最终像是舞台剧落幕时断电了一般,陷入了一片完全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