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沙发太窄，邓宇只能半侧着身子睡，连辗转反侧的环境条件都没有，只能干瞪着眼。

身上盖的被子上也有程一二常用洗衣液的味道，熟悉的感觉令心脏如被羽毛轻挠，痒至骨酥；又如美酒浸泡，醉在经年。

邓宇还记得是因为那年小镇里“最严”禁渔期的缘故——除了钓鱼外连放地笼都不再允许，违者将处以极高罚金。程一二的父母没了生活的主要来源，决定去S市的工厂打短工来补贴家用，留他一个人在家中自生自灭，邓宇听程一二讲起后眉头紧皱，反观程一二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父母在家和不在家本就没多少区别。

邓宇想了会儿，决定和父母说明情况，让程一二来他家住。邓太太是大家闺秀，往祖上翻是前清的大臣，这几年跟着丈夫下放也无怨无悔，性子极好，从没带过朋友回家的儿子居然邀请朋友在家同住，自然十分高兴地同意了。

邓宇父亲也没说什么，还吩咐家里的阿姨每天多做几道口味清淡的菜。

程一二虽然脑回路比较奇怪，但还不至于一点没脑子，知道邓宇家境比小镇里的人好上不少，生出许多怯懦，故不愿去邓家同住。

这几天风大，他们不常去天台了，学生们流行在跑道上散步唠嗑，邓宇和程一二则坐在学校的操场边的看台上，看着一大群人如驴子拉磨般一圈又一圈走着：“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五岁就自己下厨做饭了。”程一二打了个哈欠，下午的太阳晒得他昏昏欲睡，“我爸妈不在刚好，我还少伺候两个人呢。”

他见邓宇眉头越皱越深，嬉皮笑脸拿食指揉开那紧皱的眉峰，安慰着为自己担心的恋人：“你别这样，禁渔期许多人家里都是这样安排的，我习惯了。”

邓宇发现“我习惯了”这句话时程一二对所有不公的统一答复。他自幼便习惯了恶意和亏欠，以至于他以为不公才是世间的常态。

邓宇从未对他发过脾气，可那天却攥着他手腕将他拽上了天台。那日天台的风大到他睁不开眼，程一二被扯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可我不习惯。”

邓宇长得比他高了一个头，下颚刚好抵在程一二头顶的发旋上，又重复了一次：“我不习惯。”

程一二的脸埋在邓宇胸膛，声音闷闷的：“我一个人住，和你习不习惯有个屁关系。”

搂住自己的手又用力几分，程一二被抱得有些踹不过气，遂从邓宇胸口仰起头来看他，两人四目相对：“我不习惯让喜欢的人受苦。”

邓宇那会儿其实也挺幼稚的，心知自己话说得腻味又老套，可那就是他不加掩饰的真心，他无意隐藏。

这话要是换了别人听，说不定早感动得稀里哗啦了，偏偏程一二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心中欢喜的同时又觉得邓宇这人说话和写诗似得，文化人果然不一般些：“你这话是从哪本书上看的，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邓宇气得咬他嘴唇：“没心没肺的。”

程一二在他怀里笑得失了力气，由着邓宇亲他，出其不意地咬咬对方唇角，露出得逞的笑容。两人胡闹一阵，最后程一二才同恋人说了实话：“你说我一个外人去你家，你父母怪你怎么办？”

“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邓宇从兜里拿出颗柠檬糖，喂到程一二嘴里。

他嘎吱嘎吱几下便把硬糖嚼碎咽入肚中，装作满不在乎地问道：“他们骂你了吧？”

“没有。”邓宇推了推眼镜，“我母亲已经去给你准备日用品和睡衣了，毕竟要住三个月。”

程一二一听，连忙把手伸进邓宇口袋一阵翻索。

邓宇由着程一二翻他衣兜：“你要拿什么？”

“手机，”程一二找完衣服又去翻裤兜，“你快给你妈打电话说我不过去住。”

“手机在书包里，我没带身上。”邓宇看着程一二那模样就觉得可爱，伸手揉了揉他的乱发。

程一二拽着邓宇的手想将他带下楼：“离上课还有点时间，你现在下楼去打电话。”

邓宇有意要逗他：“你就这么害怕和我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