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约(1 / 2)
第28章
“疯了,你简直疯了,这样的话你也敢说……”
“世叔敢做,我为何不敢说?”
“我做了什么,你又知道什么?悬平之战你父兄为国捐躯,关我何事?沈贞,你别冤枉好人!”
“我没冤枉世叔。”
沈贞松开推轮椅的手,负手而立,“人在做,天在看。世叔不信,就请望望天。”
“望天?我望天做什么?我没做过的事,天都不能罚我!”
话是这样说,苏镇仍忍不住抬头望天。
天色忽然从明朗变得阴沉,天边乌云密布,一道闪电狠狠劈下来,苏镇怪叫一声,吓得从轮椅跳起来。
沈贞感慨的看着雨水从天而降,淡淡道:“你看,天不容你。世叔,早做准备吧。”
“老爷!”苏管家忙将苏镇扶起来,冷眼看着沈贞,“沈大姑娘,我家老爷好歹是你长辈,你这是在说什么?吓谁呢?”
“没吓谁。”沈贞撑开油纸伞,人站在伞下,伴随着淅沥沥的雨声,声音多了分飘渺寒凉,“没做过的事,他怕什么?”
“沈贞!休得危言耸听!老夫戎马半生,难道还能被你个黄口小儿吓倒?”苏镇从失态中醒过神,气冲冲道:“回府!理她作甚!”
大雨瓢泼,苏家管家颤巍巍的消失在雨幕。
沈贞握着油纸伞,指节因为用力显得泛白。
“大小姐?”
“宁叔,你看到了吗?”
“什么?”
“苏镇心虚了。”
宁管家眼里滚动着可怕的风暴,瞬间从掌管俗务的和气管家变成手握冷刀的亡命之徒,“苏镇虽是小人,但也是靠军功起家的国公,没做过害人之事,他怕什么?大小姐随便一诳,就吓得他露出马脚。”
说到这,他隐有感叹,“就连天都在帮大小姐。”
“天有公道,曾经我以为公道在人心,可惜我错了。”
沈贞转身抬腿迈上台阶,油纸伞被收起来,“公道要靠人争取,如果我早日明白这个道理,阿峥就不会死。”
“大小姐……”
“我无事。”
宁管家担忧道:“万一三日之后苏镇不愿妥协……”
“那就让他亲眼看着苏砚惨死。”
沈贞回眸,平日温暖含笑的眼睛,只剩无情。
雨势越来越大。
好似回到十二年前那个冰冷的长夜。
父兄战死沙场,消息传回盛京,风光无限的沈府天仿佛塌了。
下人告诉她,爹爹和兄长再无法回来了。他们死在了战场,为国捐躯,不能哭,这是属于满门的荣耀。
她忍住不哭。
午夜梦回时常惊醒。
她梦到爹爹一身是血的从尸山血海爬出来,梦见兄长调笑着说要喝她酿的桂花酒,眨眼,尸首分离,死相极惨。
有人从爹爹怀里翻出通敌信件,皇上并未因为沈家有功降下封赏。
悬平之战的大胜是父兄拿血肉之躯填出来的,可没有人在乎,人死如灯灭。
沈贞真切体会到家破人亡,是娘亲病死床榻撒手人寰的那刻。
年仅八岁的她跪在榻前,看着她娘的尸身越来越凉,只觉得山崩地裂。
娘临死前亲自将婚书交到她手心,切切嘱咐:“贞贞,你若不喜,大可毁了。”
那时她小,不知什么叫喜,什么叫不喜,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惶恐和对世事的不平。
一日之内,她和弟弟被人驱逐出门。
苏家的人没来。
婚书贴在她的心口。
娘曾说过,以后苏家这小子,会是你的夫郎。你爹是他爹顶头上司,你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你是他的靠山,他也是你的靠山。
宋勉猖狂,鸠占鹊巢。那日她偷偷摸摸在拐角等了好久,不见人来。
回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火烧了婚书,为弟弟熬了碗粥。
忆及当年事,沈贞唇角染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