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鹿与野猫（1 / 2）

路无坎确实非常照顾陆少佳，不仅给他安排了黄金段晚班，还分配了非常靠近舞台的服务区域。

钱棠的台位设计也有消费层级，高台、散座、卡座、雅座和包厢依次递增，靠近舞台的区域基本都是vip雅座，客人不多且大部分都是熟客，小费多还不生事，这让陆少佳松了一口气。

在大致了解了钱棠的消费标准后，他一方面感慨，一方面也隐隐觉得奇怪——一般消费不高的散客来这里，都会被安排在散台或是散座，但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却被直接带到了卡座。

也许是那天客人多，位置排不过来吧……陆少佳端着酒暗暗猜测。

走下台阶时，他的后领突然被人提了提，熟悉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打碎这支香槟的话，你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了。”

——除了可以近距离观看表演，负责雅座区的另一个福利就是，偶尔可以碰到去后台休息准备的乔梓忆。但乔梓忆显然对于这种偶遇不甚满意，毕竟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说出诸如此类带有威吓性质的话。

陆少佳不明白为什么乔梓忆会对他抱有这种恶意，一个在家砸碎五块钱的碗都会被打骂的孩子，怎么可能有勇气打碎五千元的酒。

但他还是小心地迈下了台阶，转过身恭敬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忆哥。”

乔梓忆皱了皱眉，错身走开。

乔梓忆每天出现在钱棠的时间并不长，基本在晚上十点前后，也就正好是陆少佳下班的时间。托路无坎的福，他被允许在临走前免费欣赏一场华丽的演出。

工作结束早的时候，他可以换回常服，和顾客一起站在前排，来不及的时候就只能穿着制服站在侧边。但无论站在哪里，陆少佳都听得非常入迷。

乔梓忆的演出时长和内容完全看心情，有时是翻唱，有时则是自己的原创，风格也很多变，随性得不行。陆少佳觉得他写的歌比许多流行音乐都要好听，又想起路无坎说乔梓忆拒绝了很多经纪公司的挖掘，佩服之余又有些惋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少佳有时候会觉得乔梓忆在看他。

但结合这段时间乔梓忆对他的花式冷嘲热讽，陆少佳断定这一定是错觉。

这颗星星很明亮、很耀眼，但并没有义务去照亮每一个凝视着他的人。

而陆少佳也对黑暗中的位置很满足，因为站在那里，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露出快乐向往的表情。

演出结束，台下的人群瞬间变得零散，陆少佳去休息间拿上背包，步行到后门附近的公交车站。

等车的过程中，他从包里取出了几片小鱼干，对着站台后的花坛“喵”了几声。没过多久，草丛里跃出了一只黑白黄相间的小猫，十分熟稔地走到陆少佳脚边，吃起了他手里的小鱼干。

陆少佳很喜欢小动物，以前去奶茶店打工的路上，总会给学校后门的野猫喂些小鱼干，来了钱棠之后发现这里也有，就自然而然地多了一个投喂地点。

“你还真是走到哪儿喂到哪儿。”背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陆少佳猛地站起身，被拿走食物的小花猫不满地挠了挠他的裤脚，他赶紧把小鱼干放在了地上。

“忆哥……”陆少佳吓了一跳，甚至来不及细想乔梓忆刚刚说的话。

乔梓忆有些烦躁地皱着眉：“摩托坏了。”

陆少佳用力点点头，因为觉得乔梓忆其实并不需要和他解释，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又蹲**看着小猫进食以掩饰自己的无措。

然而小花猫非常不给面子，又或许是陌生人的出现使它警惕，它飞速叼起了剩下的小鱼干，一溜烟窜回了花坛，两人瞬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野猫是喂不熟的。”片刻后，乔梓忆突然开口。

陆少佳又被泼了一头冷水，有些沮丧地解释：“我、只是觉得很可爱……”

“不应该是可怜么。”

居无定所、风餐露宿，好像是蛮可怜的。

但陆少佳想了想，轻声说：“有家也不一定就幸福吧。”

乔梓忆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话。

这个站的末班车一共有三辆，陆少佳不知道乔梓忆要乘哪辆，但又不敢多嘴去问。没想到开往P大的那一路来了之后，乔梓忆竟一起走了上去。

因为陆少佳还在翻公交卡的时候乔梓忆就已经投币入座，所以当他走进车厢的时候又有点犯难——到底是坐乔梓忆旁边，还是分开坐？

乔梓忆似乎对他这种纠结的表情有些不满，烦躁地对着身旁的空位扬了扬下巴。

陆少佳抱着背包坐下，乖巧得像只兔子。

两人再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陆少佳透过余光小心地观察了一会儿乔梓忆俊美的侧脸，鼓起勇气开口问道：“那个、你坐到哪一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