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1 / 2)
流觞第一时间得到了曲水那边的消息。
激动之余,她定了定神,有些疑惑——宁姽婳打算怎么带她离开?
虽然不解,但她还是大概收拾好了东西,安静等待。
第二天,又是一场应酬。她应邀出席,含笑与众人周旋。实在累了,她找了个借口,拉着花朝躲开。
她知道有人诟病她总是半途离开、实在有失礼数,但她也知道,更多的人体谅她身体有恙,并不在意。索性她也不打算与这些人过多牵扯,也就没有在意。
偏在这时,一个小丫鬟无声地跟了过来,悄声道:“曲大小姐,有人找您有事。”
流觞:“何人?”
小丫鬟摇了摇头:“奴婢不认识,似乎是陈王爷的人。”
陈王?
流觞面色微变。她看了花朝一眼,花朝会意,将一小块银子塞进丫鬟手里,随后向她指点的方向走去。
那座亭子里只有一个女子。流觞迟疑着走近,道:“叨扰小姐,请问——”
女子回过头,眼睛一亮,行了一礼,道:“原来还真有如此相像的姐妹。您就是曲小姐?”
流觞心下稍安:“正是。”
“是王爷让奴婢来的,您叫奴婢映葭就好,”映葭含笑道,“王爷派奴婢过来,和您商量些事。”
流觞微笑:“姑姑请讲。花朝,”她回身吩咐,“你退下。”
“小姐想必也猜到了,就是那档子事儿,”见花朝走远,映葭道,“王爷让奴婢问问,您是想明着离开曲府呢,还是暗着离开?”
流觞纳闷道:“明是何意,暗又是何意?”
“明,就是直接将曲府整个毁了,王爷再找个由头堂堂正正地、明里把您带走。”映葭微笑,“暗,就是私下让曲筌妥协,您直接跟着我们离开。”
流觞皱眉,沉吟了片刻,道:“这两个方案,是否有失公允?”
映葭:“小姐这是何意?”
流觞坚决地摇摇头:“我父亲固然在感情上堪称无耻,固然为了升官不择手段,但至少还算是一心为社稷的,对皇上更是忠心。对这样的忠臣,王爷若是随意动手,伤了王爷名声不说,也实在是不利于江山社稷。”
映葭面色微沉:“小姐的意思是,王爷错了?”
“我并没有直接指责王爷的意思,”流觞面色平静,“流觞不才,却也自以为知道些礼义廉耻。无论如何,我父亲是我父亲,他再无耻、我再恨他,他至少还一直供给我吃食、容我学些世道不许女子学的东西,也还算为我考虑过。我固然恨他,但他罪不至死。”
顿了顿,她坦然面对着映葭复杂的面色,毅然道:“不过,若是王爷如此自私,只为一己私欲便可轻易骇人性命、让一家老小上百号人流离失所,恕流觞无法苟同。便是死在曲府,也不会追随这样的人。”
映葭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说陈王其实已经把事情全权交付给了她,这事儿根本和陈王没关系。关键,自己居然还被这小姑娘说服了。绞尽脑汁想了想,她强笑道:“姑娘误会了,其实都是奴婢擅作主张,王爷还给出了一个方案。”
流觞面色冷淡地点了点头:“请讲。”
映葭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也算是一条‘明’路,就是,小姐可以想办法获得曲府的继承权,这样的话,王爷这边一活动,小姐就可以以继承者的身份直接出来活动了,而且百无禁忌。”
流觞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真的吗?”
映葭悄悄擦了擦汗。她这时才反应过来,按照宁姽婳的作风,可能她最后病急乱投医说出的这一条才是王爷会选择的解决方案。
她于是释然地点点头,道:“正是。”
而后,她就听到对面这位小姐为难地道:“可是,我已经语气极为冷硬地拒绝了父亲把继承权给我的想法了啊……”
映葭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问题是自己造成的,流觞那时只顾自己爽快,想着父亲不痛快了自己就痛快了,居然完全没有想到,对她和曲筌来说,这可谓是个双赢的计划。
但是,让流觞回去服软,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眼见流觞面色郁郁,映葭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发挥点作用比较好:“这样吧,如果果真如小姐所说,我回去后会安排陈王府这边造势,表现出一副极为欣赏小姐的模样。到了一定程度,曲大人自然还是会来找您的。”
确实是个办法。流觞长出了一口气,心情复杂:“那就有劳您了。”
她会不会有些妇人之仁了?
可是,虽然她那么恨他,他毕竟是父亲。或许他这些年始终对她颇为冷淡,但基本还是有求必应。非要说的话,似乎还是流觞先发起的冷战。
流觞并不后悔。她想自己恐怕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这个汲汲营营、连妻儿都能算计的小人。但偏偏,她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去,又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悲。
流觞叹了口气,对花朝道:“走,我们回去。”
她并不知道,陈王将在三天后离开京城。主导接下来的一拨舆论攻势的,是宁姽婳手下的一员大将,一个几乎是从小由她亲手带大的孤儿,名叫赵思勤。
但这个男子完成得十分出色,很快,流觞颇受宁姽婳看重的消息广为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