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圣安二十三年十月二十五日。
青山寺今日是赶集的日子,街上小摊小贩很多,所售的也应有尽有,吃的,喝的,玩的,用的,皆是比往日便宜不少。不少穷苦人家会在这日买些用的东西,因此,街上的人比往日多出不少。
只是城中再繁华,城西也依旧冷冷清清的。
要问原因,那是青山寺驻在城西。寻常百姓对寺庙总是有一种敬畏,因此城西除了去烧香拜佛的,余下的便是只有住在城西的百姓。
城西安安静静的,百姓们平时隐约能听到和尚们念经的声音,许是经文听多了也通了一点佛性,城西邻里的关系比其他处往往更和谐。寺庙大门建在山腰,山腰处常年有一层薄薄的雾,旭日初升时寺庙看起来更是神圣不已,犹如真佛现世。
青山寺和普通百姓住所隔着一条河,红尘河。红尘河,滚滚红尘。这边已出红尘,那边却深处红尘之中。红尘河隔绝了烟火,隔绝了常人的七情六欲,没隔绝的是柴米油盐。
“师兄,今日到你去收些菜了!”脑袋圆圆的小沙弥慈善怯怯的探头进来望着冷清的云虚师兄。
“嗯,我这便去。”云虚应了一声,背着竹筐出了门。
云虚师兄是最受女施主们喜欢的,可他总觉得师兄太平静了,平静的没有人气。看其他师兄,哪个整天不是吵吵闹闹的,沉稳的也有,但绝没有云虚这样的。他有些怕他,比方丈还怕。
菜地在山脚下的红尘河旁边,便于浇灌。
寺庙对面是一排排的民舍,此时有大娘们带着女儿在红尘河下游洗衣服,十月的天气,水不热不冷的,姑娘媳妇们几乎是习惯性的搓搓就会把手放在嘴边呵口气,炊烟袅袅的从烟囱升起,各家各户都在做饭。
年岁十四五的姑娘们手脚麻利的洗衣服,看到云虚在那儿收菜。一个个都死死的盯着穿白色僧袍的云虚。
正是好年纪的时候,那眼珠子似乎自个也喜欢盯着好看的人瞧,姑娘们总是欢喜见到他的。
要说这云虚,那可真是不得了,年纪轻轻的就定了是下一任方丈,现任方丈还在,不过已经太老了,估计也没几年可活了。
“哎,你看那和尚,年纪轻轻的长得俊的很,也不知道以后还不还俗。”大娘们互相说话。
“嗨,还俗也和我们没啥关系。”
“我读过几天书,书里怎么说的来着?棱角分明,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我辈甚喜。”读了几天书的小姑娘认真的说。
“什么酸腐话,听的我牙疼,这和尚啊,再好他也是和尚!只能念念经,敲敲木鱼!”
“什么呀!师父经念得也是顶顶的好,我听寺院里的师父们说,那京城里的贵人每次来青山寺,都要云虚为她讲解佛法!”一个绿袄小姑娘不甘的说。
“嘿,让我看,贵人让云虚和尚讲解佛法是假,一睹容颜才是真。”
“呸,你少说这种没皮没脸的话,那可是贵人,你当和你一样没皮没脸?”
……………
对面的说话声云虚一字不落的听的清清楚楚,他并不想如何,弯腰熟练的将长熟的萝卜从土中拔出,甩掉大部分的泥巴,然后东西放到竹筐里。
河水汩汩的流着,绿袄姑娘不时低头看衣裳,手里动作不停,忽的发现衣裳旁好像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四散开来,小脸一皱,又是哪个不要脸的往水里倒脏水?
河水不断冲刷着,她拿起手边的长棍随意的撩起一看,赫然是密密麻麻的黑色长发!姑娘一张黄脸硬生生的变白,她脸色一变,瞬间手忙脚乱的扔下棍子跑开。
“有死人啊!”她指着头发尖叫。
洗衣服的闻言纷纷往后退,过了片刻,有胆子大的,找来扁担将人钩到了河岸上。
确实是个人,不是什么死狗死羊。看身形那是一个姑娘。
姑娘比较惨,黑色的简单衣裙已经被钩的破破烂烂,裸露在外的肌肤有的被泡的发白,还可以看到脖颈、手背处的几道划痕,脸朝下趴着。
“这可怎么办?”女人们议论纷纷。
“真是晦气,洗衣服还能遇上死人,不洗了不洗了,我先回去了。”其余的姑娘脸色均白,骂骂咧咧的结伴回家了。
剩下的人左看右看,没招,又看到了不远处的青山寺和尚。
和尚好,和尚好啊,众人一拍手决定把这个难题扔给和尚。
“那个,对面小师父,你过来看一下这个人是不是没气了?”捞人的大娘卯足了劲喊,都是女人,胆小,她能把人捞起来已经是很了不得了,现在无论如何是不敢去看看人是死是活。
云虚收完菜,听到喊声,轻飘飘的撇了一眼不再理会,大娘以为他没听到,又吼了一声,云虚放下竹筐,上了河边放着的筏子,将筏子划了过来。
他上了岸,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一撩衣袍,蹲下将人翻了过来,把挡脸的头发都拨开,露出一张清秀苍白的脸来。
“原来是个姑娘啊!”人们纷纷吐了口气,还好死状不惨,能去人眼,本来就知道是个姑娘,尽管如此,还是不敢去看,
云虚的手探到鼻下,等了半响才有微弱的气息喷出,云虚直起身,“女施主福大命大。”
众人一见他往筏子走去,懵了,不是说佛家普渡众生吗?那他不救这人?
“咳,站住!”救上来的人忽然伸手抓住了云虚的脚腕处的衣角,成功的给姑娘大娘的吓了一跳。
云虚转身看向她,微微用力挣开她的束缚,脚腕处散开一小块水渍:“阿弥陀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贫僧与你无因,便不能制造果。”他念了声佛号,又上了来时的筏子远去。
被救上来的那人恍惚间只记得一张好看的脸和没有头发的头,随即又晕了过去。
“这,这……”大家面面相觑,不晓得该怎么办。
适逢寺里还有人下山,秉着慈悲渡人的心态,和尚们便把人捎带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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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林南边有断崖,断崖之下有一处湖水,湖水下游分了两支流,你们去仔细查探。从水里打捞上来的人和今天落水的,一并抓了!”木子涵做便衣打扮吩咐。
叶针用了西南草木术脱身,真是一个不怎么明智的选择。
西南草木术知道的人多,会一支半招的人少,草木术是西南本土族人的秘术,非自身血脉不传,草木术高深的,只要不被人看到面容就能装一辈子人,叶针草木术修的不到家,说的那几句话是提前预备好的,那么,他是料到有人在青山峡截他吗?草木术的事只要他稍加传播,叶针就算跑了也会有人找上门来算账,毕竟他学来的草木术并非师从正规。
哦,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叶针是西南本土族某个人的私生子,那他会草木术也就不足为奇了。但西南本土族的族人胆子有这么大嘛?只要查到叶针和西南本土族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西南本土族必灭,这可是个一箭三雕的好机会。
木子涵转眼间想了许多。
“出口被封,青山峡附近都是人,只有小北林没有人守着,他利用草木之术只可能逃到这里。”木子涵推断。
“少将军,要是他折返回去怎么办?”一同不解。
“蠢,他不会不清楚回去的路有多少人等着领功。起义军的叶针可要比你聪明的多!”木子涵不屑的看了一同一眼。
“可,小北林的瀑布谁不知道有多危险,他去那儿逃生的机会更少。”小北林的瀑布里有着不知名的凶狠的鱼类,会将人吃了的那种。再说了,湖边是陡峭锋利的山石,他要从山上跳下来不死两条腿也得交待在那儿!
“一同,你再废话滚回去将二同换过来!”木子涵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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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师兄快来帮帮我。”小沙弥坐在寺外的门槛上使劲拽着一袋重量不轻的米急促的喘着气。
“怎了?这一点东西就将你累成这样!”几个和尚闻言跑出来帮忙。
“小师弟,这次出去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有!有一件大事,听说西南起义首领叶针几日前被木将军诛了!”小沙弥将先前在城里所听的说了出来。
众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
“起义军的叶针?那可是西南一等一的大人物啊,我听以前从西南过来的和尚说叶针比西南王更有王的风范,百姓们遭了灾,他会嘱咐手下布粥施药,很得百姓的喜爱。”
“想不到被木将军杀了,真是有些可惜啊,月前我还想着见一见这位呢,唉,阿弥陀佛。”
云虚在他们身后静静地站着,直至他们发现他。
“师,师兄…”小沙弥慈善全身颤抖。方丈说过,不让他们议论寺外的事,这下被云虚师兄抓了个正着。
“进去吧!”云虚率先转身回了禅房。叶针死了。
………………………………………………………………………………圣安二十三年十月三十日,太阳刚刚升起,寺里的和尚们已经要做早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