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陆 16.3（1 / 2）
拾陆 16.3</p>
暮北终于得以安心休养。她带回了魏冉，接下来，她就要随九原的军队南下。她想象着自己走进洛阳的城门，跟在杜若旁边进入她从未去过的洛阳皇宫，跪拜新帝，请求那个以为她是他皇姐的少年允许她的心上人从海上归来。</p>
清岳。她无声地唤他的名字。</p>
他在武陵的漫天桃花中与她十指相扣，他对她说，暮北，我是沈清岳。</p>
她闭上眼，回想清岳温柔清朗的模样，他那么好，在长安城，在武陵，他毫不费力地就闯入那些姑娘的心房，却把他的好只留给她一个人。</p>
她不禁微笑。她的清岳。</p>
但她立刻又感到不安。她的脑中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p>
像大漠夜空里冷峻的月亮一般，同样让人心动的，那个人的脸。他在漠北璀璨的星河之下问她，暮北，我要你做我的女人，你愿么。</p>
暮北摇摇头。她不能那么贪心，她已经做了选择。</p>
赫蓝，原谅我吧。</p>
赫蓝知道她会不告而别，却没有阻拦，只派了一堆人马护送。</p>
他根本没有怪她。</p>
她长舒一口气，终于感到轻松。</p>
养伤的时候，杜若断断续续告诉了暮北很多事。正元九年她离开九原不久，南方的蜀地发生了茶祸。官府把茶叶收归官营，一方面不断压低向茶农收购的价格，另一方面又极力提高售价，引得蜀地百姓苦不堪言。很多贩茶为生的人找不到活路，只好铤而走险贩私茶，不少人因此被判死罪。</p>
“皇帝不知道会引起民愤么？”暮北十分不解。魏子之既然有本事出乎所有人预料夺了皇位，定然是个有些手腕的人，不会不知道蜀地茶祸应对不力的后果。自他登基，百姓已经因战祸受了太多苦，他再这么毫无顾忌地驱使他们，发生叛乱是迟早的事。</p>
杜若看着他的小殿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似乎因为对手没有达到她的标准而暗暗恼火，便忍不住笑了。</p>
“殿下，皇帝不过是别无选择 。北方的仗打了这么多年，当初国库再满现在也该空了。魏子之再不情愿，也只能想办法筹集军饷。蜀地受北方战事的影响最小，所以皇帝就拿蜀地开刀了。”</p>
“杜先生，正元七年后我们再未向洛阳开口，皇帝怎么突然想起我们来了？”</p>
“殿下，皇帝并非是为了我们。他本想和契丹联手，连军队都招募好了，最后却白忙活了。”杜若说罢笑眯眯地看着暮北。</p>
暮北知道杜若是在夸她，有点不好意思。“我只在云中一战帮了点忙。后来都是赫蓝自己决定的。他硬要急着开战，我根本拦不住 。”她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有点心虚地看着她的老师。</p>
但杜若只是包容地笑着，接着他自己的话说下去，“但皇帝又不能把军队立刻遣散。毕竟钱已经花了，老百姓也已经得罪了，索性把军队调动起来。”</p>
暮北感到很奇怪，她并没看到九原的军队有大规模的增加。</p>
“殿下，他把新招募的军队归入洛阳的禁军了。”杜若道。</p>
暮北心下一沉。皇帝这么做很自然，只是边军的力量相对就弱了。</p>
“杜先生，洛阳的禁军现在有多少？”</p>
“已经超过了二十万。”</p>
她叹了口气，“那我们怎么打？”九原和云中的边军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万，他们又不能把所有军队都带走。她相信赫蓝和他的鹰师，但不代表叶护可汗和他的儿子们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必须留下足够兵力守护边境。</p>
“殿下，我们有的是时间，不必急着去洛阳，可以先去长安，慢慢招募军队。”杜若建议道，“我们还有皇子殿下。”</p>
暮北想也没想就否定了，“杜先生，我等不了那么久。若小冉和魏子之对峙，一来牵扯的百姓太多，二来变数太大，不知道要拖多久，也许要好几年。”护卫司听命于皇权本身，就算魏冉在长安宣称即位，只要魏子之还坐在皇位上，护卫司要么听从于洛阳城的皇帝，要么在皇权鹿死谁手确定之前谁的命令也不听，他们不会把清岳送回来。</p>
杜若笑了，“殿下，你不是不讨厌变数么？”</p>
暮北摇头，“这次不一样。”拖得越久，结果越难预料。她已经接近成功了，绝不能出差错。</p>
杜若也不勉强，决定权在他的小殿下手里。“将茶收为官营的事埋下了祸根，形势对我们很有利。”他慢悠悠地回到刚才的话题。</p>
“杜先生，蜀地就算出了事，我们鞭长莫及，没办法帮那里的百姓，到时候他们未必会帮我们。”</p>
“殿下，不只是蜀地，各地的百姓都会帮你。”杜若看到他的小殿下一脸不信任，只是笑。“这几年各地百姓都很不好过，但皇帝这时候还在与民争利，自然民怨沸腾。蜀地是个封闭的地方，除非专门派军队进去，外界的事根本影响不了那里的老百姓，但蜀地的情况却能影响别的地方百姓对皇帝的看法，尤其是在去年冬天以后。”</p>
“去年冬天发生什么了吗？”暮北赶紧问道。那时候她正在突厥东境的鹰师大营，对关内的事一无所知。</p>
“殿下，蜀地已经出事了。去年冬天闹了雪灾，蜀地的老百姓请求开仓赈灾，但当地的官府拒绝了。蜀地的老百姓本就因茶祸不满，雪灾的事无异于雪上加霜，开春之前，蜀地发生了□□，被皇帝派军队镇压下去了。”</p>
“官府不开仓放粮，皇帝不管么？”</p>
杜若摇摇头，“他根本不在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