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外弃婴(1 / 2)
冬至,皇城内外,三尺厚的雪。
他穿着过膝长靴,内置貂绒。
此靴乃皇帝所赏,用皇帝亲手猎得的貂做的。
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大内总管李括。
此时,他随皇帝下了早朝,奉命前往延禧宫颁发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典司宫教、率九御以承休。协赞坤仪、应四星而作辅。祗膺彝典。载锡恩纶。景嫔德蕴温柔、性娴礼教。故册封景嫔为景妃。钦此!”
“臣妾谢主隆恩!”
众妃勾心斗角日日争宠猜忌使坏,唯有景妃洁身自好,双手干净得很,得此册封,实至名归。不出一柱香时间,各宫小主、大主纷至沓来,道喜的,吹冷风的,这延禧宫好不热闹。
李括深谙这宫廷之内的人心逻辑,尤其是女人心,他温吞一笑,便告辞了。
一路上,大雪纷飞。
“瑞雪兆丰年,看来明年会有好收成。”李括大慈大爱,与天子共度众生,虽为阉人,但颇得天子赏识。
颁完圣旨,马上快到晌午了,李括照例亲自微服去宫外给吃货皇帝置办些民间美味小食,他不放心将此事交给其他奴才。
这些小食在铜锣巷密密麻麻地排着,近几年国泰民安,百姓收成好,这现磨的豆汁、油条、卤鸡爪、卤猪蹄、狮子头、辣串子……都是新鲜热乎的,按照皇帝说的,不仅仅是食物,就是原材料都是要讲究个及时,再好的粮食运到了这皇城之内,都不新鲜了。
李括三步并作五步,带着个食盒子,上了马车,叫奴才快马加鞭,好让皇帝趁热吃。
雪越下越大,鹅毛一般,一路上,马车和马蹄子都有些打滑,车里的李括坐姿颠三倒四地来回切换,他祈祷着,一定要稳稳当当送到皇帝跟前,他抱着这盒子,就好像抱着自己的命。
“到了紫禁城,我就可以松口气了。”他正襟危坐,大太监的模样马上就切换过来了,和在铜锣巷抢购小食的那位老头截然不同。
眼看到了皇城脚下,他舒展下筋骨,整理下袍子,正准备重新带下帽子时,他倒了,帽子也飞走了。因为一个破石头,马车翻了,李括被甩出了两米开外,抱着食盒子摔在了雪地里,哀怨地骂着:“死奴才,怎么驱车的?”
几个奴才也在雪地里打滚,马车已经有些散了,李括打开食盒,碟子、小食全摔烂了,他坐在地上哭。他是阉人,哭声本来就纤细些,但也不应该是婴儿那般奶声奶气呀?
李括顺着这声音开始找,在皇城的红墙边,是一个红花绸子棉被团子,走近一看,满脸通红的一坨。
“啊?这是……”他捂住嘴巴,扫视四周无人,才放心抱起这一坨,雪化落在婴儿通红脸颊立即融化,又一片又一片,可怜至极。
他善念很重,想着,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父母,把婴儿丢在了这,冷雪打在脸上,李括赶紧解开自己脖子上的扣子,用这狐狸皮的斗篷,把婴儿包了起来,摸摸婴儿脸颊,给他暖着。
五年之内,李括日日为皇帝打包小食,唯有今日,他失约了。皇帝在皇宫干瞪眼,派人询问:“李括有没有返回皇宫?”
小安子报:“李总管已经回来了,今日在皇城外翻了车,吃食也打烂了。”
李括忠心不二,皇帝并未责备,转头和小安子说:“传御膳房,午膳要快,朕饿了。”
刚准备继续批阅奏折,又叫小安子回来,吩咐:“派人去看看李括。”
一炷香的时间,如山高的奏章里,皇帝放下笔墨,揉着肩膀,眨巴着眼睛,李括一瘸一拐地进了大殿,缓缓跪下,禀告:“皇上,奴才该死,那车翻了,食盒全都烂了。”
“没事没事,快平身吧。朕早就用膳了,现在御厨还算能干些,给我做的我还算满意,对了,你的伤势如何,可不要动了筋骨,你受了伤,就不要来了。”
“奴才没事,只是皇上您,可要注意龙体。”
李括本想和皇帝斗胆说个请示,大意是,自己在皇城外捡到一个弃婴,不知如何安置,但眼见皇帝披星戴月地为国事操劳,就没敢开口提及此事。他陪着皇帝批了一下午奏折,却有些不放心那被自己藏于卧房的弃婴。
傍晚,弃婴哭个没完,李括为他洗澡,才发现这男婴身上的玉佩,是宫中之物,倒是有些眼熟,却分不清是皇帝的还是妃嫔的,想着这弃婴的身世定另有玄机,就算今次他救了男婴,日后也逃不出加害者的手掌。
他便偷偷把男婴送到了皇城外,托人照顾着,所托之人乃是李括在城外的相好,这相好不风骚倒是有些温柔,低眉顺目地应了此事。
“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那就随便取一个吧。”李括想着他虽为弃婴,但仍愿意他修养心性,一身傲骨,便开口取名:“就叫李修吧。”
“李修?倒过来读就是……修理?嗯,好像也可以。”相好没直接发表意见,自己大字不识的,也插不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