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的身世（1 / 2）

第二天上午，医生来查房时建议再输一瓶消炎液就可以出院。

左思若昨天没有用留置针，只好再挨一针。

针刚刚扎上，护工要去办出院手续，她说要让外面守着的人进来一个。

“不用了，我自己看着就行，反正就剩一瓶液了。”左思若盘腿坐在病床上，望着一滴一滴往下落的消炎液说。

“还是叫进来一个人吧，你好休息休息睡一觉。”护工指了指左思若的黑眼圈，不见外地说，“是不是认床啊？”

“他们这样守着也很累，我没关系，回家还可以睡。”左思若笑笑，“这两天麻烦阿姨了。”

“又不是不给我钱！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护工捂嘴笑了，脸上密布的皱纹舒展开，“我去办出院手续，一会儿就办好了。到时候回来帮你收拾东西。”

护工一离去，左思若立马收回脸上的笑容，他仰躺在枕头上，昨晚的场景在他脑海中闪现。

“晚上你只要给我打电话，我就来。”病床狭小，陆千衡紧紧抱住左思若，他们什么都没做，只静静地拥抱，两颗心紧密相连。

在陆千衡的怀抱中，左思若什么都不怕了，他小声地复述计划，跟陆千衡说自己将来的准备。

“等我在你那里住一阵后，我准备去南方，找一个小点儿的城市生活。等风平浪静后，我再想办法重新高考。”

“那我呢？”陆千衡又将左思若往怀里带了带，不满地咬左思若的耳垂。

左思若记得自己那时候没有回答，陆千衡也没有追究。

他的身体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横亘在所有现实面前。他舍不得让现在的陆千衡涉足其中，更不敢奢求能在将来的陆千衡身边拥有一席之地。

袋装的消炎药一滴一滴送入左思若的身体。等管子里的药液即将消失，左思若自己拔了针管，能自己解决的问题，何必麻烦旁人。

11点钟，车驶入左宅，车上坐着左思若以及两个名为保护实则监视的人。

三月份气候回暖，干枯的树枝冒出点点绿意，稚嫩可爱，但愿能承受倒春寒的摧残。

左思若下了车，刚刚推开大门，迎面与管家碰上。

“老爷子在等你。”

左思若的心猛地提起，他喉咙仿佛梗了一把滚烫的沙子：“那，那，是什么事？”

管家居高临下地看着左思若：“我们怎么好问？少爷这边请。”

左思若跟在管家身后，沿着客厅后的长廊走到尽头。这里藏着一架电梯，直通左爷爷位于顶层的书房。左思若鲜少用到这台电梯。在他记忆中，上次通过电梯进入左爷爷的房间是他十八岁那年。那时他刚从警察局领回自己的身份证，一回家门就被爷爷叫上楼，从此之后，他的身份证连同户口页一起被收进了柜子里。

“少爷，快进来，老爷等着呢。”管家在电梯里，冲眼睛发直的左思若说。

一直以来，左爷爷是家中的绝对权威，他管着家中方方面面的事。除了左思修混不吝的性子，敢在他面前开两句玩笑，其他人无不是噤若寒蝉、做小伏低。左思若很清楚，左爷爷并不喜欢他，因此一般都会躲得远远的。

左思若深吸一口气，他迈进电梯的腿有点儿发软，踩在电梯里铺的地毯上，他全身的肌肉因为过度紧张而开始产生乳酸。他很清楚，这是一次探索左爷爷办公室的机会，他必须抓住。但二十年的潜移默化下，他不能克服生理与心理的恐惧。

书房的门开了，热气扑面而来。左爷爷近些年的身体状态不好，畏冷怕热的，全家人都要迁就他。

左爷爷躺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假寐，身上盖着的毯子滑落至腰际。

管家走过去网上提了提薄毯。

左爷爷猛然惊醒：“嗯？左思若回来了？”

左思若连忙走上前去，轻声道：“爷爷。我回来了。”

“唔。”左爷爷由管家起扶着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皱纹处藏着深灰色的阴影。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说：“你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呆着吧，不必上学去了。”

左思若还想争取一下：“爷爷，马上就要高考了，我……”

左爷爷立刻打断他，严厉地说：“高考，什么高考！你看看你的成绩，你再看看的身体，上大学那不是丢人吗！”

左思若缓缓低下了头，他在左家人面前从来也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