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第一天（1 / 2）

寒假第一天清晨四点钟，窗外落了雪。雪轻飘飘地落下，一直落到六点钟左思若起床。

刚刚睡醒的左思若伸了个拦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掀开窗帘的一角，眯着眼看窗外。天空依旧黑沉，光秃秃的树枝上累起了一拇指蛋厚的雪。

如今雪在北方城市里也不多见，左思若兴奋不已，掀开被子跳出被窝，好像早起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他脸贴在窗户上看向地面，莹白的雪铺了一地，将泥土砖石严整地覆盖住，整个世界像铺上了一层毛绒绒的地毯。雪花仍在飘落，不堪重负的树枝在寂静里发出脆响——干枯的枝丫脱离了他的母体，带着雪花向地面狂奔而去。

瑞雪兆丰年。左思若心想这场雪是个好兆头，寒假第一天的瑞雪是在暗示这一个寒假会顺顺利利结束，也许这场雪还预示着明年的高考也会顺顺利利。

雪没有停的迹象，纷飞的雪花越来越多地撞到窗户上，透明的水痕蜿蜒下坠。

左思若推开窗户，雪花飘来一片落在他的手上，还未等他凑上去细看，雪花就在他的手心里融化了。

冷风呼呼地刮进室内，他打了个寒颤，匆匆披上了件外套，继续傻乎乎地用手接雪花玩。

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雪的，特别是在假期第一天被迫早起加班的人。

左思修的精力在拳头与肉的碰撞中消耗得一干二净，清晨闹铃响时，他昏昏沉沉地醒来，身上的肌肉酸痛。

他不想起，可马上就要跟着父亲去公司。左思修猛地摇头，想把疲累与懒惰摇走。

“你还没起？”左思弘推门进来，正好看到左思修赖在床上不动。

“起不来了。为什么假期第一天还得早起？”左思修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哀叹。

“快起来去吃早饭！”左思弘撂下一句话再度把门关上。

左思修发泄似的哀嚎一声，用被子蒙住头，但很快他又无可奈何地翻身下床，将头发揉了个鸟窝，垂头丧气、骂骂咧咧地进了盥洗间。

左思若在走廊里碰到了正在等人的左思弘，他尴尬地不知道手要往哪里摆了，相比会用拳头揍自己的左思修，左思弘给左思若的压迫感更大，每次单独碰见左思弘，他的呼吸都会不太顺畅。

左思弘倚在墙壁上翻阅手机上推送的新闻，他在等待左思修洗漱。如果再过五分钟，左思修还是没出来，他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比起左思若，左思弘才更像是一位年长的哥哥。他听见前方有犹犹豫豫的脚步声，他掀起眼皮淡淡一瞥，又低下了头，仿佛前方只是一团空气罢了。

左思若扯着嘴角一弯，僵硬得像劣质雕刻作品，他埋着头紧贴墙角往楼下溜，可他正走到左思弘身边，旁边的门开了。

“我说了别碍我的眼。”左思修的起床气正闷在心里，恰巧左思若这根引火条没有眼色地跳出来，炮仗筒碰到引火条，如愿以偿地炸成一朵烟花。左思修脸上青红一片，心中揣度昨天打得轻了，这种贱人就该好好教训一通。他阴沉着脸，提着拳头一步步走向左思若。

左思若暗道一声倒霉，他平常在家里都躲着人走，今天他也是按照以往的点儿出来，怎么还是跟人撞上了？他忘记了作为假期第一天，生活总会出现太多的变数。

看着左思修越来越近，左思若情不自禁退后了半步，缩着脖子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他缓缓睁开眼睛。

“思修，爷爷爸爸妈妈还在楼下等着。”左思弘拉住左思修的胳膊，淡淡地说。他随后面无表情地扫了左思若一眼，像是在警告他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左思若很清楚地明白，家里每一个人都要站队，在人与人的碰撞中选择一边支持，只不过，他永远独自站在一边。

他敛目低头，麻木且乖顺地退后两部，静静地等待眼前的两人下楼，才慢吞吞地往下走。

等走到餐厅，大家已经开始吃饭，这正合左思若的意。

难捱的早餐结束，左思弘和左思修跟着左远谦去上班，李彩嘉提着自己的小坤包找好友聚会，富裕家庭中的主妇不是奔波在去美容中心的路上，就是在商场里大杀四方。左爷爷虽驻守家中，但通常他会在书房里处理一些公务，一般不会找左思若的麻烦。

左思若有时候觉得，要不是自己是爷爷的孙子，恐怕爷爷会和左思弘似的，将自己看作透明。从这个角度上讲，左思弘与爷爷的脾气肖似，想来左家的未来不用太过担心。

房间里的书桌上还摆着一套习题，是左思若昨天晚上临睡前做的，他掏出答案来核对，刚核对一半，桌上的手机响了——平平无奇的手机自带音乐，就像左思若这个人，实在乏善可陈。

左思若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周六去骑马？”

白子跃刚刚清醒，声音里饱含睡意，他的眼睛半眯着，窗帘缝中偷跑进来的冷光照在他的身上。

他再次昏昏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