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1 / 2）

容川中学门口的出租车不好等，左思若叹了放学后的第二口气。

他回忆今天与两位弟弟的交谈，确定没有招惹他们。没有招惹他们吗？左思若觉得自己记不清楚了。

可能招惹了吧——他的存在就是招惹。

校门口各种豪车挤成乱麻，司机齐齐掀掉座驾给予的矜持，博大精深的国骂响彻校园，仔细听还有回声。

又到了一年一度新生放学第一天的日子了。不熟悉情况的司机们，总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学校保安排成一字长排，站在学校门口。他们神色轻松地围观骂战，倒不担心打起来。原因有二：一是万一车子出了剐蹭，修理费不是小小一个司机能陪的；二是二世祖们的安全坚决不能被侵犯，否则比车子剐蹭还惨。

左思若决定一边走，一边等出租车。

他家的司机，此刻应该载着他的弟弟们往家的方向开。

三十分钟后，就应该到家了。

左思若沿着马路牙子越走越慢，甚至消极地看起了绿化带里的植物。

进入九月份的第一天，秋意铺天盖地地蔓延至街头巷尾，原本盛开的花结成了丑陋的绿色小瘤子。

他又叹了口气，手伸向书包的侧兜，掏出一支笔，一个巴掌二分之一的小本。

翻开小本，里边是左思若手写的日历，他在九月一号这天下面画了个哭泣的小表情。

左思若又翻到前面那页数了数，这是开学以来第六回了，每回都是同样的手段，让他放学后去学生会办公室，偷偷将门锁上，直到检查的老师来开门。

他怎么还会上当呢？

他是怕真有事儿啊。

怎么没人理解呢？

黄昏时分，太阳铺陈了半个天空的红霞。

左思若等到一辆出租车，车里一股劣质香水味儿，熏得他头疼。

“师傅，我开会儿窗。你把空调关一下，可以吗？”左思若坐在副驾驶，手放在窗户开关上蠢蠢欲动。

“想开就开呗，那么客气干嘛？”司机师傅关了空调，趁红灯的功夫，打量左思若，感叹道：“高中生？现在这么懂礼貌的可不多了啊！”

左思若羞涩笑笑。

“你长得这么好，肯定班里有很多女生喜欢吧？”司机师傅凑过来笑。

左思若摇摇头，对方的问题让他无所适从起来，一股热流从脸直冲到耳下。

“哟，还挺纯情的啊！”司机师傅打趣完不再说话，绿灯正好亮起，出租车再次汇入拥挤的车流。

紧贴在左思若右腿裤兜的手机开始震动。

左思若本来望着车窗外出神，被吓得一个激灵。

他将手机拿出来，在屏幕上胡乱划了划，开始神游天际。

“跟家人吵架了？”司机师傅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左思若回过神，他攥紧手机，摇了摇头，艰涩地说：“没有。”

接着，他鼓了鼓气，接通了电话：“喂，爸！你回来了？嗯，今天放学老师有点儿事，让我在办公室帮忙，所以就先让他们回去了。不不不，不用接，我现在坐上出租车了。不用吧……好好好，我拍了照片给你发过去。”

左思若挂了电话，打开微信低头踟蹰片刻，才正对前面放的司机信息照了张照片，给爸爸发过去。

司机笑笑：“家里的宝贝啊。”

左思若尴尬笑笑。

他并不是什么宝贝，他不过是小三的孩子，要说有什么特别多，恐怕就是他的身体了。

他这样的人，要是被人发现了，会给家里丢人的。

出租车刚在大门口停稳，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

“少爷，今天回来迟了。”不苟言笑的管家帮左思若开了门，淡淡地说。

管家不喜欢他。

事实上，除了他的爸爸，家里每一个人都讨厌他。

左思若低下头，嗫嚅说：“学校里有事情。”

尾音几不可闻，不过管家也并不关心，他说：“待会儿跟老爷解释吧。”

“爷爷回来了？”左思若猛地抬起头，声音抖成含糊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