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委托（一）（2 / 2）
新迟陷入沉思，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磨蹭着杂志的边角，直到卷起毛边。他的视线变得锐利，扫过方武的脸。绷紧的轮廓放松，点点头，算是应下方武的要求。
见状小鬼也跟着放松：“我还以为他们会掏出枪来呢。”说完，对上余富狐疑的双眼，他抠着指甲盖闷声解释：“他们说的那个人是我。”
“有没有可能他是那个害我的人？”他指着新迟：“你看，他说起我来恨之入骨的表情，分明和我有仇，还是个混黑社会的。”
“他只是个普通人。”微顿，余富道：“‘你’的视角是第一视角，他们却没有发现你，说明是你死后看到的......你当时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得不到他的回答，余富拧眉先在小本本上记下嫌疑人一：大魔王。
迷魂香才燃到三分之一，还能供他们查看全息影像。余富打着响指，暂停的影片继续播放。
少年的身影出现，他穿着蓝色校服，端坐在课桌前，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
影片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落在少年身上。
少年在班级里仿佛是个隐形的存在，只和视角主人有过简单交谈，几乎没人和他说话。另外少年本身也很奇怪，他的身形能随意变换，时高时矮。跑步时，四肢还会掉落。
少年在书本上签下自己的大名——赵昱。
然而《2006年高二八班入学名单》上没有这号人物。
看到这里小鬼不再淡定：“等等，为什么走向这么奇怪？？”
余富目不转睛地看着影片，闲暇之余用两指夹住小鬼的嘴巴：“别吵。”
“......”
此时，画面定在楼梯上，随着视角缓缓上移，小鬼眼皮哆嗦，蓦地抓紧余富的手臂。
一双洁白的球鞋出现，球鞋上是肥硕的校裤也掩盖不了的笔直的大长腿，精瘦而挺拔的身板和英俊帅气的脸颊。
熟悉的样貌一点点呈现在两人眼中，他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赵昱。
赵昱的眼睛漆黑如墨，与惨白脸颊相互呼应的殷红嘴唇无声蠕动。
忽然一个女生直接穿过他的身子走下楼梯，那副高大的躯体不停颤动，渐渐变得透明。
紧接着，“记录者”似乎被吓到，画面剧烈晃动，场景不停往后退。跌跌撞撞的奔跑中，光线阴暗的教学楼发生变化，崭新的楼道迅速蜕变，发黄的墙面上布满爬山虎。
颠簸过后，一片空地出现在前面，“记录者”回头看去，郝然，教学楼变成一家医院。
小鬼倒吸口凉气：“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我’见到的这个人是鬼吧？会不会我被他缠上，他要还阳就抢走了我的阳寿？”
“这么说也合理，孟婆说……”
“秘技！”余富不胜其烦，动手封住他嘴巴。
“……”
直到影片播放完毕，余富拍着小鬼的脑袋：“有没有想起什么？”
小鬼脸色惨白，咬着唇，紧张地绞着衣摆：“赵昱......就是新迟......吧？”
影片末尾一闪而过的场景显示出，赵昱和“记录者”扭打在一起。
小鬼记得新迟左脸的也有着相同的疤痕——确认无疑了。
余富眼皮一撩，用食指用力按着他的脑门迫使他回神。按得力道很重，以至于松开手时，小鬼白皙的额头上多一个红点。
“你就没有发现你俩身上有古怪？”
从影片提供的线索可以判断出，小鬼和赵昱是同学，2006年他们是高中生，按理说早该毕业，可是19年的他却还穿着校服，模样也是停留在十六七岁，小鬼却坦言自己刚死不久。这是第一个疑点。
其次是关于新迟。
余富饶有意味地盯着他。
小鬼：“怎，怎么了？”
“存在你记忆里的是既定事实，意味着这些都真实发生过。19年你见到过活生生的新迟，却又在06年看到过身为鬼魂的他。你不觉得两者相驳吗？”
“！！！”小鬼一惊：“对啊，如果新迟2006年就死了，那成年的他又是怎么回事？？”
他苦恼地皱起眉，抓了抓耳边的碎发：“就应该是我刚才的推理，不然为什么‘我’看到的都是他。你看他比我早死，肯定是剥夺我的阳寿才复活了。所以我做鬼也不放过他，死死跟着他！”
就你话多！余富冷冷斜着他：“你是大师还是我是大师？”
“...你。”小鬼乖乖闭上嘴。
余大师单刀直入：“你打算给我什么样的报酬？”
“......”
小鬼囊中羞涩，难为情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二十的毛爷爷和两个玻璃弹珠——他的全身家当。
“出门左拐。谢谢。”
“大师，我...”
见他左右为难，余富绅士地弯下腰，捞起他的手轻轻嘬着手背，给出好心的建议：“不如将你的人魂抵押给我？”回味刚才的滋味，余富笃定整口吞下他应该会非常美味。
小鬼：？？？
人的魂魄共分为天、地、人三魂。天魂主天资慧根，地魂管体魄，人魂主导感情。若要投胎三者缺一不可，不然会波及下一世。尽管他不懂这些，但看余富脸上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总觉得其中有诈。小鬼咬牙犹豫。
“若是方先生不愿意大可找别人帮你这个忙。”余富不疾不徐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行业内的收费表证明他开的是良心价。他坐回椅子上，对小鬼伸出手：“您要是想离开也成，刚才的观影费请给我。十万地府通用币。”
“......”
最终小鬼还是妥协了：向黑恶势力低头。
“必须彻底解除我身上的麻烦，才可以取走我的部分魂魄。”能拖尽量拖，他总该能想到办法抢回魂魄。
“行，顾客至上。”余富拿起一张黄符点燃，黄符化作红线捆在两人手腕上，然后很礼貌地给雇主讲解使用方法：“这是我们的契约，委托结束后会您只需要点击确认，契约会自动收取您的人魂。”
余富说话的语调一贯缓慢，懒懒散散的，声音清朗有磁性，让人听后意犹未尽。只是在他听来犹如千斤顶，一字一字压在心头。
清澈明亮的眼眸暗淡，小鬼跟个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不情不愿地点头，手指用力抠着裤子两侧的缝合线。
红光闪过，他盯着手腕上多出的红线，惆怅地叹口气，正式下达委托：“你有将发生在我身上的怪事弄个水落石出，并且抓住杀害我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