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丰万顷赌坊(2 / 2)
在他五六岁光景,山上伙房的一个大厨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放着大好的闲散仙家不做,用一条烤羊腿拐了沈星辰下山,直把他带到了南面的靠近妖界大青山的城镇。要把他卖了换钱,娶妻生子。无奈儿时的小天青,也就是这会儿的沈星辰,吃的多跑的快,像活泥鳅一样撒了欢的在集市上乱窜。一月不到,单单是大厨赔偿沿路买卖家撞坏和糟蹋的物件,两个人就落魄到了住进土地庙,沿街乞讨。至于卖出去这个活阎王,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大厨快要被折磨疯了的时候,沈星辰的入门兵器师傅凌昆师傅察觉到他的特殊,喝退了大厨,把他送回了天门山。凌昆师傅上山后,便一门心思教授小天青如何驾驭弓箭,除了他内息不稳,不得不师从沈灼亲授,凌昆还教给他不少江湖规矩,人界趣事。是而沈星辰久居仙山,却难得出落的这般鄙俗。
他闻着赌徒们释放出的特殊气味,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最大的赌坊万顷赌坊。这名字气得真好,纵有良田万顷,终不过一夜豪赌。沈星辰摸出身上的一颗金豆子,丁零一声掷在拥堵的赌桌之上。桌上骰子酒盅花生壳子密密麻麻,沈星辰这一张油头粉面的俊俏皮囊,还真是吸引了一瞬间赌徒们的目光。
‘押小!’ 沈星辰故意扯着嗓子粗声喊道。
赌桌后面一个坦胸露乳的赌妓注意到这边好看的小公子,忍不住上下打量,娇嗔的笑道,‘公子,我们这桌不赌大小,赌得是点数,若是全然猜中,便是主家,可得八成资粮,一点之差的叫随赢,吃剩下的二成资,若是差出三点,便是饲主,不仅牌桌上这些资粮要丢掉,还要再补出一倍来。不知道这位公家可还愿意押注啊?’
一旁赌徒不耐烦了,一边打趣着赌妓,一边冲着女子上下其手,‘金钗,往日里听你说好话比登天都难,今日见了俊俏郎君,怎么这等啰嗦,快点快点,大伙儿还等着这局翻盘呢!’
金钗响亮的打开了伸过来的脏手,翻手举起骰盅,骰子像被盅吸了进去一般,随着她白嫩的手和露出的一条嫩藕一般的手臂上下翻飞。偶尔还能透过滑向大臂的袖笼看到一抹酥胸。沈星辰儿时虽也到过勾栏赌坊,但那时候是个狗都嫌的假小子,这些个□□香客还救济过她不少吃食。此刻已然成年,又换了个男儿身躯,看到这等香艳景象,竟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想了又想,集中精力去听骰子在骰盅里的碰撞之声,心中略有底牌,这次点数应该是十四。他刚兴奋的要脱口而出,想起来这次出门的任务,不是为了赢钱,而是为了最快的速度把钱输光,还要把云朵儿给赔出去。
于是,沈星辰咬了咬牙,不甘心的喊了个十!便毫无悬念的等着自己被翻倍盘剥。果真,他又掏出一块金豆子交了出去。这个赌法,只要三局,云朵儿就能上桌了。沈星辰边计算,便偷偷的留意云朵儿在门外的声音。
按照计划,她这时候应该已经找打县太爷派出搜罗女子的眼线了。此刻,沈星辰似乎听到她迈入了赌坊,对着赌坊里逡巡许久,没有在任何一桌下注的男子问道,‘官家,可见我夫君来过?’ 男子不愿多话,摆手绕过她,继续在赌坊里搜罗着什么。
这时,沈星辰的第三局揭牌,连扇子作价搭进去后,他还要脱掉衣服靴子。这自然是不可以的。于是他大吼一声,‘小爷还要靠这身皮囊行走吃饭,脱不得!’ 以吸引云朵儿来这里。
果真,云朵儿应声向这里挤过来,‘夫君!你果然在这里!你跟我回去!’ 沈星辰心中过了一遍台词,接了下去。
‘谁是你夫君,你给我走开!我说怎么这么晦气连输三局。原来是你这个丧门星!’
‘夫君,虽然我还未过门,但爹娘死前交代,陈家只有你这一支血脉,秀儿就算是拼了命也不能让你继续赌下去了!’ 云朵儿上前拉扯星辰衣袖。
星辰借机一甩,揭开了她脸上的黑纱,一道毛毛虫死的疤痕像一个狰狞的微笑,挂在云朵儿脸上。
‘丑八怪,哪个要娶你。’
‘秀儿’ 连忙捂住脸颊,泪水涌出,抽泣着说,‘夫君,你要怎么样才能悔改!’
沈星辰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拍了拍脑袋,‘你果真死了心要嫁我?’
‘自然!’
‘那可是要妇从夫意?’
‘是。只要你能改过,不再进赌坊。’
‘那好,眼下我刚好有一件事,需要你渡我脱离魔障。’ 沈星辰扮演的陈公子猥琐的笑起来,这声笑让他自己都恶心。
‘只要你替我抵了这次赌资,我便一贫如洗,毫无牵挂了,今后就算要我赌,也进不来了。这样一来,你也尽了妇德,我也耳根清静,你看可好?’
沈星辰说完这句,都想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这么混账的男人,如果让云澈这种洁癖来演,可能会立马挥剑自刎。他说完这些,看着眼前的云朵儿哭成了泪人。
赌坊一下子安静了不少,金钗姑娘都从赌桌后面走了出来,双臂抱胸,挑衅的看着沈星辰。‘我当是个多情公子呢,没想到这狠起来连我们这下九流都怕呢!’
周遭议论声纷纷响起。
云朵儿连忙说道,‘不怪夫君,他是丧失了父母双亲,承担不住,才借赌消愁的。’
‘你还有脸哭!若不是你天生命硬,克死了自己父母不说,连我爹娘也都横遭不测。你这命数,我无福消受!’ 沈星辰大声说道,这时,一只在赌坊里晃荡的男子似乎注意到这里,慢慢移动过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一众赌徒慢慢便散开了。金钗在一旁咬着手指,正犹豫要不要帮忙。突然沈星辰身后有一双大手拍了他肩膀一下。背后一个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
‘小哥,莫要欺人太甚。’ 男子说着,便俯身去扶一旁泣不成声的云朵儿。趁他低头之际,沈星辰和云朵儿都留意到他脚上的靴子材质乃是官府用料。是他没错了。
‘官家,小女子自幼命苦,刑克父母,可对夫君却是一片真心。’
‘姑娘不必伤痛,我是太爷家中管事。今日出门寻个丫头,没想到满集找不到合适的。你我相识,也算缘分。不知姑娘芳龄生辰,可愿随我入府。’ 八字胡管事狡黠的打量着云朵儿。
‘这。。。’ 云朵儿假装害怕夫君,偷偷看他脸色,‘我若是走了,夫君该。。。’
‘你快走!’ 沈星辰连忙接茬,‘我来告诉你,她是七月十五亥时所生,按照仙家算法,算是极阴之女,你若是看好,带走便是!’
沈星辰留意到管事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又故作镇定的说,‘小哥看起来也是读书人,怎么偏信这些仙道妖法,若是你不能好好待她,我今天这个好人就当定了!’
说着,管事急匆匆的就要拉着云朵儿离开。沈星辰一脚跳出,伸手挡在他们面前,‘走可以,卖身的银钱拿来!’
‘你要多少?’ 管事问。
‘三枚金叶!’ 沈星辰喊价。
管事眼珠子咕噜一转,从怀中摸出四枚金叶,拍在他手上,‘拿着,滚!’
沈星辰拿着金叶子,消失在人群之中。临走,他回头偷看,管事的搀扶着云朵儿向县衙方向走去。他摩挲着手里的金叶儿,琢磨着,一个丫头四片金叶,满集市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看来这县衙的公干并不好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