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死一生(2 / 2)
金箭穿过了她的身体,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天青,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星辰!’ 她猛然回头,只见沈灼握紧了箭头,突然发力将箭从她体内齐齐拔出。。。这梦,为什么醒不过来。。。天青继续在梦中挣扎着,只觉身体像是一片花瓣一样飘了起来,穿过天门山,飘向江河湖海,冰川岩浆。。。
沈灼此刻,就跪在祠堂之中,冷冷清清的大堂之中,点着一盏长明灯。他就坐在正中央的一块光滑圆润的石板上,似乎还有天青的温度。
‘三娘,请一定要保护天青,渡过此劫。我很快带你们回去。’ 他轻轻的念着,不住的拿衣角擦着手,似乎手上沾染的天青的血迹到现在都没有洗掉。
清晨,云澈听到一声人声,不再似昨夜困兽嘶吼,沈星辰似乎清醒了。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呜呜啊啊的发音。云峥附耳,听了一会儿,告诉云澈,他似乎是要他的弓?
云澈不明所以,这时,门口突然挤进来几个人。正是星辰的三个师兄。他们看着眼前的师妹,竟说不出一句话。付穹最为了解天青,在天青交代他去看好自己的宝贝时,他先去收她的弓箭,可还是没想到,竟然被几大掌门抢在前面,不知为何看到‘星辰’,毫不分说的折断了。他趁大家取走铜镜之时,把残余的弓身收集了起来。此刻,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袱,里面疙疙瘩瘩的,就是抢救回来的弓。
‘神医,他会死吗?’ 闫休紧张的问。
云澈代为回答道,‘过了昨晚,不会了。’
吉云看向趴着的天青。他们来之前想过,虽说医者仁心,但是毕竟天青是个女子,伤在后背,多有不便。可再看床上的天青,样貌未变,但躯干四肢似乎都纤长结实一些,像是个男人身材。猜想也许是易容之法,便不好多说。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等师傅消气了,我们再去求情,这期间,星辰就拜托你了。’ 付穹嘱咐道。
云澈鞠躬还礼,坚决并客气的回应,‘诸位师兄,不必了。沈星辰伤好后会跟我们回停云谷。此次私藏铜镜一事,我也有责任,理当我与他一同受罚守镜。’
三人有些惊诧,云澈一向面冷心冷。除了云峥,几乎不结交仙门同辈。这次愿意这么照看天青,让兄弟三人不禁放心不少。但他们还是坚持,沈灼只是气头上碍于面子,不好放水,执着的要去说情。云澈自然也就由他们去了。
金玉姬在第二天来探望了沈星辰,并在榻边红着眼眶坐了一柱香的时间,之后就随金丛回去了。她还要辅助安置阵中救出的妖囚。必须上路了。
本以为沈星辰三天之后就可以苏醒过来,可整整七天,靠草药续命吊着,他在第七天的傍晚时分,才缓缓睁开眼睛,喊人要水。
云峥立即备好了汤药和水,仔细的检查着她的伤情,还有服用‘忘忧’之后的反应。幸好,一切无碍,背后的伤口也已经开始结痂。只是走路仍需搀扶,不能久坐。
提及过往,他只是抱着那一袋子断了的‘星辰’ 安静了一个上午,又抚摸着胸口挂着的铜镜,和跟铜镜一般大小的一块烙印伤疤,唉声叹气了一下午。眼睛中便又有了光。
‘云峥,我能吃点儿成块儿的肉了吗?’ 他哀求道。
云峥摇头,让人端来了一碗肉糜粥,丁点油星。
在苏醒后的第三天,他开始能够自己行走和坐下了。可他对沈灼和天门山的师兄弟却十分冷淡,甚至只字未提沈灼。那面铜镜被他悄悄的揣在怀中,也只字不提。
又是一个七天,沈天青,此刻的沈星辰。似乎已经忘却了半个月前的痛苦。收拾起行李来。临行前一天,二娘来到天青住所,看着眼前的孩子。短短半月,天青似乎又长高了不少,整个骨架空空荡荡的在衣服中晃荡。面容轮廓更加硬朗清晰,只是一双眼睛看得出,那个撒泼耍横的天青不见了。他背负了自己无权知道的秘密。
‘天青,你恨我们吗?’ 二娘带着哭腔。
‘二娘,我是星辰。’ 沈天青不喜不悲的回答道,‘你保重自己,不要再等他了。’ 说罢,沈天青背起小小的包袱,和手中的一袋子断弓,朝天门正堂走去,和沈灼道别。
迈入正厅,门前是新来的一个六七岁的伶俐小徒,她给天青磕了个头,恭敬的说道,‘师父,祖师昨日闭关了,要半个月后才能出关。他让我给您送行。’ 说罢,小徒领着天青,到闭关的冰室外扣头道别。又到祠堂之外扣头道别,全程都是小徒在替天青磕头。天青明白,沈灼说过,她已经不再是沈家儿孙。
小徒儿磕完最后一个头,天青这才察觉到一阵悲恸袭来。自此生活十六年的家,以沉默的方式跟自己一刀两断。她苦笑了一声,抚掉小徒头上的灰尘和碎草,‘你叫什么名字?’
‘徒儿叫灵止。’ 她稚嫩的声音突然让天青很想蹲下抱抱她。小灵止看出了她的不舍,小手伸出,把天青拉低,要跟他说句悄悄话,天青蹲下,把耳朵凑过去,
‘祖师哭了。’ 天青心头牵扯,却强忍着鼻头酸楚,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祖师交给你了,小灵止加油。’
说罢,天青头也不回的走下了熟悉的青石台阶。这些台阶通向的山外,对天青而言曾是天堂一样美好的幻想。此刻,身后看了十几年的旧模样,竟然也想幻境一样,让人想要长梦不醒。
师兄弟们在山脚下的山界之处,安安静静地送他离开。天青从来不知道自家兄弟还能有如此整齐划一不吵闹的时候。拜别山门,天青长长呼出一口气,望着山下田埂道路,大喝一声,‘天青,我走了!’
云澈和云峥走在他身后,一破一立,一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