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大人回来了。”远远地,小厮凌竹迎上来,本是满面笑意,却在见着凌圻那一身脏污时瞬间变了脸,担忧道:“这是怎么了,可是陛下……”
凌圻摆摆手,示意他别再往下说,沉默地笑一笑,径自向府中走去,从皇宫到凌府,衣裳早被风吹得半润,紧贴在皮肤上,他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寒冰之中,冻得直打哆嗦,没走出几步,终于歪歪斜斜地倒下。
“大人!”
恍惚间,他听见自家小厮仿佛被撕裂的喊叫声。
再而是头碰在冷硬的地上,好一阵的天旋地转。许是真的太冷,他只隐隐有些疼,便眼前一黑。
这一黑,凌圻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是夜,散去了白日暑气而稍显凉爽的屋里,他就着不甚明亮的烛光温习新学的文章,而凌竹,其时还略带些婴儿肥,立在他旁侧,并不言语。
屋子里静得只听见书页翻动的悉悉索索,窗子也半开着,微风轻轻地流进来,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宁静悠闲。
凌圻细细看了一遍,便背诵起来。
少年嗓音清脆,如环佩相击之声。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1]”
……
一首过后,又是另一首。
“棠棣之华……莫如兄弟[2]……”
念到“兄弟”二字,凌圻顿了顿,转头问凌竹:“阿竹,你是有个阿兄的,却是如何想?”
他是没有兄弟的,所以道出这话时巴巴地望着凌竹,叫人不忍拒绝。
凌竹作为小厮,自然也不会拒绝,道:
“回少爷,依凌竹看,有个兄弟委实极不好,凌竹长这么大,衣物都是兄长换下来的,平日里更是时常被其戏耍,偏爹娘还要我向他学习……”
大抵是平日里积攒的怨气过多,凌竹说起来便没完没了,却没留意到凌圻早放下手中的书,笑弯了眉眼,待他终于停下,凌圻声音充满憧憬,道:“真好。”
凌竹傻了眼,似乎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极为贻害少爷的事,连连道:“还是有阿姊更好,阿姊更好……”
突然,“嘭”地一声,两人齐齐向那声音响起处望去,见得一个少年趴在窗棂上,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未等凌圻反应过来,扬声道:
“阿圻,我有事找你!”
正是少年李狩。
凌圻动了动,却觉袖子被人拉扯,偏头,凌竹低声道:“少爷,别去。”
他犹豫了,另一头,李狩轻松跳进屋里,拉起他的手,“是要事。”
不知为何,这样的时节,李狩的手却是冰冰凉凉,凌圻被他握着,并没有半分难受之意,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回头对凌竹道:“我会很快回来。”
“少爷……”
……
如若永远停留在那时,该多好……
“少爷,你醒了!”
彼一睁开眼,耳边就响起凌竹惊喜的声音,视线模糊,只能见得塌边一道人影,凌圻花了许久才看清楚凌竹的脸,挣扎着笑了笑:“不用为我担心。”
“可是宋大夫说……”凌竹张张口,到底没说下去。
无非是风寒吧,也并不是多大的事情。
凌圻坐起来,依旧笑着,但到底是病着,突然剧烈地咳起来。凌竹连忙上前,紧张地望着他。
待轻松些,凌圻敛去了笑容,对凌竹道:“为我更衣,我要去见尚远。”
“少爷正是病中,何必去见这讨厌之人?”凌竹道。
凌圻扫了他一眼,并不言语,静静的。
世人皆道,凌圻凌大人是难得一见的真君子,无论何时,总能使人如沐春风。
却不知,凌圻也是有脾气的。
凌竹最终还是应下了。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