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玉进城（1 / 2）

夏国皇都，振云城，初春……

池玉从杨柳树后探出脑袋，眼珠子几番转动，才慢慢放下心去。

看来是虚惊一场，刚刚不小心瞥见的那五大三粗的肥婆只是一个普通路人，和那个要抓她回去与傻子成亲的牙婆长得像了些罢了。

也是，仔细想想，自己都逃到京城里来了，他们不会废那么多人力物力去抓一个只值一百文的平凡姑娘，这让池玉第一次感受到了长相平平的好处。

警报解除，她放心大胆地窜入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仔仔细细观察起这十七年人生里从未见过的繁华……

街上还残存着冬日的寒凉，风吹雨打后，破败的红灯笼在高耸的飞檐上随风招摇，小贩们卖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声响木噼啪从熙攘的酒楼中传来，让池玉停下脚步。

那慈眉善目的说书老头刚刚说完了上古之战，现正忙不迭往口中送茶，在人们的望眼欲穿中，继续娓娓道来——

“……人，鲛两族联合打败入侵的始祖魔后，便重新划分了世界，陆地归人，大海归鲛。千百万年来，两族各自发展出不同的方向……”

池玉挤了进去，站在一不起眼角落竖起耳朵。

“我们人族注重技巧与制度的发展，慢慢由部落形成国家，一代一代繁衍继承在这片土地上；而鲛族呢则注重自身灵力的修炼，由灵力最高的任氏家族统治管理，千百年里中无一能超越他们……”

人群发出赞叹之声……

“鲛族在任氏家族的带领下，灵力愈发强大，他们精变化，擅驻颜，寿命也远远长过我们。还有啊，他们的眼泪——鲛珠，那可是不得了的东西，能让人青春永驻，疾病不沾，更有一说是起死回生啊！”

“好想要啊。”池玉小声嘀咕，被前面一大婶听见，瞬间脸色苍白地瞪了眼她。

“乡下人真敢说。”大婶朝旁边同伴吐槽：“也不怕被官兵听见直接抓了。”

池玉不太懂，嘴巴闭紧脖子一缩生怕惹事，毕竟这里是京城，到处都是大人物的地方，她这赤脚百姓要不小心得罪一个，还真是怕被官兵抓走坐大牢呢。

那厢说书人依旧口若悬河，可池玉却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了。

她心里憋闷地一塌糊涂，本来的自己可以在那个叫盛渔村的小地方开开心心过日子，每日劈柴做饭，洗衣叠被，闲下的时候喊上张寡妇两人一起去沙滩上捡贝壳，无忧无虑地长到年岁，再披红挂绿嫁给村头大牛。

她每日都在等啊，等那鼻下一颗黑痣的媒婆喜气洋洋地上门提亲，终于等到了那一天，却是噩梦的开始……

提亲的不是大牛家，是邻村一直娶不到媳妇的二傻子，他爹妈急得很，愿意花一百文“高价”彩礼将池玉买过去当牛做马，令她心寒的是，她的父母竟一口答应，这就张罗了起来。

愤恨难平，在一个月黑风高夜，她逃离了那个生长的小村，一路颠簸跋涉到这皇都振云，留下一堆烂摊谁爱收拾谁收拾……

再次将目光落回说书摊上，池玉脑中登时一亮，既然说故事能赚钱，那何不把自己的故事说一说，赚它个三五铜钱解决温饱，先活下去再说。

说干就干，她朝那说书摊跑去，可还未接近就被一声尖锐叫声给惊去了魂魄……

“大家快看啊！三皇子回来了！”

平湖惊雷，本来整洁有序的皇城大街刹那间回到了前几日过年时的喧嚣吵闹，不论是吃瓜的喝茶的还是啃鸡腿的，都如潮水般向街边涌去，可怜的池玉如同一片浮萍被这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去……

拥挤人流里的池玉是从未感到的漂泊与无力，脚不沾地如同腾云驾雾，委屈地她抬不起手，迈不开腿，浑身上下唯有脖子能动，只得别过头去，看向那缓缓行来的马车。

八匹汗血宝马昂首阔步，乌木车轮上沾染着泥土青苔，一颗颗晨露滚动在鎏金尖顶上，上好的罗绸荡漾着光晕，摆动间，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

池玉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下来就是让人迷恋的，他们是天选之子，出生就落在终点线上，相貌，才华，身份，地位，财富应有尽有，真令人羡煞。

但是相对于车里那朦胧剪影，池玉还是对那马车感兴趣的多，白玉般车身上嵌着大大小小红的黄的宝石，若是能抠一颗下来，这辈子估计无忧了吧。

池玉咽了口口水，现实的寒碜让她很快从幻想中摆脱，这次从她村里跑出来带走了家里全部的铜钱，一路颠簸跑到皇城根下早已所剩无几，若再不想着挣点，那只有乖乖饿死街头了。

人群如潮水般追随着马车而去，池玉就是退潮后遗落在沙滩上的小虾小蟹，被推倒了不说，本就破旧邋遢的粗布衣又被人踩了几脚，有些好心的过客看不下去，从荷包里丢出两枚铜板在她身前，叹气离去……

“我不是……算了，我是……”池玉将铜板在手中擦干净，跑向了对面的包子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