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藏篇：低谷（1 / 2）

欲求冰雪，冷却焦灼。

无明呆立良久，有人轻拍肩头，转身，是齐敬。

他刻意弯起嘴角，扯出一个笑，十分苦涩。

齐敬淡然一笑，柔声道：“这失魂样子，所为何事呀？听说今日在朝殿之上，国君对你大大嘉赏，我才看到热热闹闹送来赏赐之物，就见你呆呆的站在这冷风中。”

无明拉着齐敬走，一边摇头说：“无妨碍！风寒，当心着凉，你进屋去。”

将齐敬送回屋，他仍要问，无明道：“我有事要办，等我回来再说。”

要尽快迎回神女塑像，府中的人并不识路，既然此时心绪难安，那就自己亲去吧，即刻就出发。

无明骑马，命两人驾车随行。

正午之后，冬天的日头好似罩上素纱，朦朦胧胧的。

至山壁，弃马和车，穿洞渡湖，天已黑了，无明擒火把，破黑夜前行。

可惜，这趟夜路，并未遭遇野兽，并无奇异险事，麻木的心继续麻木，乏味的时日继续乏味，倒不如遭逢红衣女和碧眼兽。

至于想抓住因因，她一直以来刻意躲避，而义父会全力反对她。

无明心想：“能有何事使我振奋，顺从多年，义父以为我温驯易控，坏就坏在我知自己本性，心有不甘，渴望难抑。”

抵达泥塑匠人的作坊，天还未明，在门外等候。

一个多时辰后，因因开门，她穿着霞彩衣裙，灿若朝霞。

无明淡笑，和朝日一般单薄清冷。

神女塑像还未完工，但已初具形态，无明让泥塑匠人加速。

整整一天，因因见无明坐在山坡上发呆。

泥塑匠人连夜赶工，因因坐在灯火边，尽力保持端庄淑丽。

无明观看泥塑匠人塑像，有时候托腮直视因因，努力睁眼，眯着眼缝，昏昏欲睡，恍若看见真正的神女，但却离他越来越远。

一刀一刀的细致刻画，泥塑的笑貌一点一点显现。

不知何时，无明沉沉睡去。

等他被随从唤醒，东方已白，一束清透的光探进屋内，弱弱的落在泥塑上，神女沐浴清辉，栩栩如生人。

无明大喜，虽然一看就是新塑，但唯愿在昏暗处蒙混过关。

他立即向泥塑匠人致谢，并嘱托他完成另一尊塑像。

随从用布裹好塑像，将塑像放入寻来的长木匣，又在匣内塞满干草。

一切准备妥当，几人动身离开。

到山壁之外，矮个子随从驾马车，把长木匣搁在身后横躺着，另一人只好进马车坐

无明见因因随之进去，低头失落一瞬，便上马先行。

到方城，已近黄昏，无明托辞给公子丹枫送礼，小心避开公子棘的耳目，将塑像顺利送进春倾殿。

是夜，无明和丹枫亲自上阵，抬着木匣躲躲藏藏，快抵达藏书阁时，有两个侍卫走来。

正愁于如何躲开侍卫，西南方向的屋顶上飘过一片白，那飞人踢碎一片瓦，侍卫猛转身，疾步向白衣人追去。

无明转身去看飞檐走壁之人，已猜到此人是谁，却不知道他为何此时出现在此地。

公子丹枫拍拍无明的肩，向他递了个眼色，两人抓紧时机，把塑像送进密室，好好立在原处，随即拖着木匣，快速逃离现场。

无明不得其解，白衣少年为何此时出现在这里？

夜深，已不能出宫，便到公子丹枫的春倾殿歇息一宿。

第二天，日上三竿，无明才懒懒起床，这个时辰，公子丹枫已经在园子里溜达一圈。

公子丹枫凑到无明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是不是为公子侣的事情担忧？”

无明沉默不应，看上去心事重重，毫无生气，尽管他平日里不苟言笑，但时刻保持聚精会神，不至于如此无精打采。

公子丹枫安慰道：“想不通你怎会担忧此事，就算那黑衣人是公子侣，就算他杀虎出风头，他若要赶上你，还差得远呢。”

“不是此事，与楚国一战，并不新鲜，庸国曾多次击退楚国进犯，该来的终归会来。我为臣子，只需做足准备，全力应战即可。”

“那是为何？”

无明道：“义父说楚国丢失禹贡。”

“跟你有什么关系！”公子丹枫摊开双手，不知其意。

“我原本想去齐国或者秦国寻找禹贡，现在看来，哪里都去不成。”无明眼中的失落显而易见。

公子丹枫不知如何说，无明收拾好，向他道别：“我先走了。”

这一天，无明百无聊赖，伫立中庭，临水懒坐，靠睡树根，游魂一样的身影，四处可见。

夕照昏昏惨惨，像轻纱覆上无明的半张脸，他又登上高楼，凭高望远，夕阳一点一点冷淡。

楼下园中，因因正在清扫落叶，无明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目不转睛。

齐敬出门来，望向左上方，习惯性的看那座高楼，无明果然在，他俯视园中扫地的婢女，神情凝重，看上去含情脉脉。

无明转过头来，齐敬淡然一笑，他便步下高楼，到了齐敬跟前。

齐敬体寒多病，受不得冷风吹，两人进入齐敬的书房，无明轻轻合上门。

齐敬一边整理书案，一边问他：“你最近为何如此颓丧？”

无明沉默，微微颔首，眼里生起凄清的愁雾。

齐敬停下手中的动作，脸色苍白，一动不动的看着无明，眼睫毛时不时颤动一下。

无明不愿再讲述虚妄之事，答非所问道：“你最近在忙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