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旦(1 / 2)
02.花旦
塔矢自认身体是不错的。确如社所言,以前为着研棋,不眠不食是常有的事,也不见得就生病。但今天不知是怎么了,下了飞机后就开始觉得头疼。但带来的行李除却几件换洗衣服和日用品,也没有便药。
睡一觉,兴许就好了吧。塔矢心想。
招待所的房间,一应设置配备倒也齐全,还有一个阳台,采光甚好,往外望去,无边际的高楼大厦林立着,中有交错的立交桥和高低相错的楼房,甚是壮观。
这番景色,不在高处是决计看不到的啊。
塔矢想着,默默拉上窗帘,倒头便睡。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迷迷糊糊中听到一阵儿奇怪的歌声,一个很是娇俏的女声,咿咿呀呀的,唱着他也听不懂词儿,好像是中文,似还有着一种闻所未闻的韵味。塔矢慢慢睁开了眼睛,这一觉睡得还算不错,虽说头还是有点儿疼。那歌声从阳台那边传来,他起身拉开门一看,原来是隔壁房间的阳台里,有一个女孩子在唱歌,边唱边做着些好似很活泼娇俏的动作。塔矢定睛一看,竟是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女孩。
“薛公子他本是相府东床,与小姐定姻缘未拜花堂。老相爷千挑万选才选上,早晚必中状元郎。今日里公子把华山上,路见不平把人伤。我小姐闻报心难放,小春草奉命闯公堂……”
一句一动作,莲步兰指。唱得倒也认真,竟浑然不知隔壁已经站了一个人。塔矢第一次见,倒也觉着新鲜。
她忽地拈着手指一回身,与塔矢四目相对。一头长发已经绾起,微斜的刘海下是一双显着娇憨的杏眼,却明明地透着些许俏皮的光。
“呃……”塔矢愣神了,不觉有些尴尬,正憋着中文的“对不起”时,那边儿的却噗嗤的一声笑了,用日语说道:“早上的日本棋士,你听到啦?怪不好意思的。不知道有人住隔壁呢,吵着你了?”
“呵……倒也不会。”莫名地就跟她一样轻轻笑了笑。
西边天空的云霞正烧得红,夕阳玫色的光芒柔柔儿撒到脸上,带着些儿秋的干燥。晚风轻轻撩起门帘,晃动地上的影子。
“呐,你该不会就是大名鼎鼎的塔矢亮吧?”女孩最先打破沉默。
“是。那个……我叫塔矢亮,你呢?”
“我——我……呃……大家都叫我牧。”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敲了敲牧的房门,高声说道:“你该不会在睡懒觉吧?该去吃饭咯。”
牧朝门口高声答道:“我才没有,在练习呢!这就去了。”又回头朝塔矢一笑,说:“晚上有我们的节目喔,请赏光来看吧。”说罢便招了招手,走了。
“啊呀,这不是我们日本鼎鼎大名的几位棋手吗?幸会啊。” 饭后,在前往会场的路上,一个肥腻得似要从空气中漏出油来的声音叫住了他们。
“哦?您是……中村议员?好久不见。”仓田回头一看,认出是曾经面见过的官员,便停下来与他握手,“您最近来中国交流吗?”
“是啊,今个儿听说你们要来参加这个活动,我这个老棋迷是肯定要来捧场的。”这中村倒也不愧是个有官职的,身边跟着四五个下属不说,握完手竟还让身边的人拿了手绢擦手,仓田见了好不尴尬,却也不好说什么。一旁的进藤和社虽说心有不满,也不好发作,抿着嘴一言不发。 中村的目光又转向塔矢,微笑道,“这不是塔矢君吗?令尊身体可还安康啊,我可是一直想跟令尊过过手呢。”
塔矢想了一想,似乎从未见过这位大腹便便的中村议员与父亲有过来往,而他这幅样子也着实教人厌恶,便说,“劳您挂心了,家父身体一直抱恙,您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代劳。” “哦?代劳?只是不知道塔矢君学得令尊几成功力呢?”
“不好说几成功力,您有兴趣的话,不妨亲试。”塔矢倒是彬彬有礼地回答,但话语中却不掩锋芒。
“哦?亲试,这倒有趣了。”中村腆着肚子走到塔矢身旁,笑道,“你很可以哦,塔矢君。” “不敢当。”塔矢微微敛头。
“接下来的比赛还请各位留着点心啊,千万不要让那群中国棋手挣了风头才好。”中村说罢咳了一声,正欲走呢,恰巧看到后头走来了剧团的人,拎着家当有说有笑的,他神色愈加暗沉,扯着嘴角阴阳怪气地说道,“五十岚,许久不见,你跟这群中国人混在一块,真是连走路说话都跟他们一模一样了。”说罢竟拂袖而去。
王恪面露不悦,扭头与牧说了几句话。牧只是笑笑,耸了耸肩膀。
塔矢不禁心生疑惑,难道这个牧并非中国人?
一旁的仓田已经在催促着走了,牧看见塔矢几人,只是草草点头微笑,塔矢也回应,便各自走各自的路了。
此刻天已然暗下,北京秋的夜空,零散看得几颗突兀的星,余下的,便是月独占了风采。晚风愈发地冷了,塔矢不由得敲了敲还在疼的脑袋。
进了后台,三个国家剧团都进了各自单独的化妆间。几人又与韩国棋手高永夏、林日焕、洪秀英三人打了照面,由化妆师打理了一下仪容,便上场开始节目了。此次汇集中日韩顶尖年轻棋手的节目还是第一次举办,颇受关注。与现场和网络的观众讨论完棋谱后,又临时加了一个八卦的环节,由网友留言提问,工作人员随机抽取给棋手回答,原本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围棋节目,经这一波,反倒成了个娱乐节目了。
“棋迷嘛,我很理解他们的热情。”高永夏抬手扫了扫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