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烂摊子(2 / 2)
“怎么回事?”我见他挂了电话,凑上去问。
他已完全醒了酒,眉头紧蹙:“伊万,可能要借你车用用了。”随即拉着我就往外走,一连串道:“大哥喝多了闹事,把人家店砸了,砸完了躺在地上怎么也推不走。那老板认识我,叫我赶紧把人带走,省得一会儿把客人伤了。这会儿借你车不要紧吧?你要是有要紧事,我就打个车去。”
“不要紧不要紧,”我听完就急了,一屁股坐进车里发动引擎,“他在哪儿喝酒?”
那正是瓦连京第一次带我去吃午饭的地方。我们到的时候,店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老板站在门口望,看我们到了立即迎上来,安德烈跑上台阶,问:“人呢?”
老板退了几步,朝里努嘴。我转眼一看,满地的玻璃碎片,酒液淌在地上,远处滚着几个玻璃瓶子;瓦连京蜷在地上,露出脖颈和一段腰,整个人颓靡不堪。
“刚刚起来吐了一次了,”老板抱着手臂说,“来的时候就醉了,又叫了几瓶,后来跟个客人起了口角,起来把桌子掀了。”
安德烈一直跟老板说对不住,表示会进行赔偿,老板摆手,说等他醒了再谈这码事。我蹲**去,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酒给浸湿了;我试图扛起他一只手臂,可他已完全没有意识,根本没法搬动,安德烈连忙蹲下来扛另一边,瓦连京看着人瘦,却也是实打实的一米九个子,扛得我俩十分费力。好不容易给他塞进车里,安德烈气喘吁吁往副驾驶一坐:“走吧,幸好钥匙还在身上没丢,回他家吧。”
等到了瓦连京的公寓,他家没有电梯,虽然楼层矮,但如何把他搞上楼又成了难题;最后是我背着他走在前头,安德烈托着他的腿,这样一步步走上去。等终于把他放到床上,我俩已累了个半死,还不等歇两口,安德烈的手机又响起来,原来是那群小青年喝多了,跟酒吧里别的人打起架来了。
“都什么破事!”安德烈咒骂一声,一跃而起,“咋不在一个地方打呢?省得老子跑两趟,今晚上光给他们收烂摊子了!”
我觉得有些好笑,心道一晚上打两场架对俄国人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便让他赶紧去看看。安德烈十分抱歉:“我先去看看,大哥这儿应该没什么事了,每次喝醉睡着了基本就不惹事了。你也赶紧回家了,耽搁你这么长时间。”
安德烈走了后,我把瓦连京的湿衣服扒下来放在暖气片上,又去卫生间挑了根干净毛巾给他稍微擦了身体,忙活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走,却听他翻了个身,口里嘟嘟囔囔。我听不明白,踌躇了两下,还是蹲下准备给他写个纸条放在床头,叫他醒了给安德烈打个电话。
写着写着,笔尾突然被按住,我一惊,抬头却见他虚着眼睛看我,看得我心里发虚,说:“你醒了?你醒了我就不写了。你明天记得给安德烈打个电话,东西那些都没丢,我给你放客厅了。我这就走——”
他忽然来拉我袖子,身子往里挪了挪,看看我,又看看枕头;我愣在原地,磕绊道:“我得走——”
他使了劲,我一下子扑倒在他身旁;他力气很大,两只手臂从后头围上来,将我紧紧抱住,我霎时口干舌燥,想要挣脱他,却被他不满的喉音打断,引来一句骤然的:“——伊万。”这声伊万一出,我浑身都僵了,只能安静下来。他低低呼了一口气,额头靠在我的背上,闷声闷气道:“……难受。”
我睁着眼,后背滚烫,心如擂鼓,只能数着心跳捱时间,想等他消停了、睡了,再悄悄溜走;然而我等了又等,等了又等,他的手臂都不见松,依旧把我箍在怀里。我想着次次与他亲密,都是他醉酒的时候,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根本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真是假,有情还是无意,我只知道,我与他躺在一起,难熬又难过,被扎了孔的心却希望这一刻永远、永远地持续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