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1 / 2)
“叮铃~”清脆的铃声自祠外传来,铃音未落,夜判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视线捕捉到戚谢,便振袖一甩,反手合上月老祠大门,将下属拦在门外。
戚谢握着药丸的手刚递到嘴边,手腕倏地覆上一股寒凉,没入口的药丸转眼落入夜判手中。
靳令刚到门口,只看见这样的场景,差点没给吓疯。
树前倒着靳文和小贵,靳文已经断气,小贵三魂七魄只剩小一半,空气中弥漫着阴魂消散后的灰粒,戚谢靠坐在树下,旁边是一摊鲜红的血,双眼涣散,正举着一颗药丸往嘴里送。
吓得靳令喝退手下,关了大门直往姻缘树过来。
戚谢的脸苍白到吓人,嘴角还有一丝未擦净的血痕。牙关紧咬,他甚至可以看到戚谢脸上暴起的青筋。发生了什么?
秋燕欲杀靳文,戚谢拼死将她打到魂飞魄散,却依然无法救回靳文。身为大房派过来的棋子,靳文死了他无法交代,所以他也不想活了,打算自我了结?
想都不要想!
靳令急红了眼,脑子转不过来,上来劈手就夺,戚谢没防备,被他轻易到手,他连忙举高药丸,放着戚谢来抢。
“欸,你别扔啊,蛮贵的。”戚谢以为靳令要扔,匆忙开口阻止。
这药丸吃着对他不好,可做出一粒也花了他十几年的心血,扔了有点浪费了。
当然,靳令要是知道这摊血便是吃了药丸给呕出来的,他才不管花了多久做的,不止这一颗,连他身上的也给全没收不可。
不过靳令不知道。
得了这不是毒|药的保证,他将信将疑,将药丸递回给戚谢。
吃下的一瞬间反弹有些大,戚谢可不敢当着靳令面吃,怕被看出些端倪,便将药丸揣回荷包里,闭上眼靠在树干上休息。
“秋燕?”靳令抬手一扫,摊开手掌在戚谢面前时,上头躺着一小撮泛着暗金色冷光的灰尘。
是魂飞魄散之后的魂尘。
魂尘这玩意儿,地府这儿呢,一般是扫成一堆撒在忘川河旁的小菜地里做化肥,来养熬孟婆汤的孟婆花。
“嗯,夜判大人要抓我吗?”戚谢轻笑了声,坦荡认下了恶行。
“那阁下,给抓吗?”靳令声音有些发紧,盯着戚谢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秒就消失了。
毕竟,他刚从夜判府到月老祠,等着他的只有已经结束的战场。
“也不是不给,得等几年才给,还点事没忙完。”戚谢虽是放松的姿态,手却停在荷包上,身体紧绷着。
“这女鬼也挺倒霉,还没修成厉鬼便碰着雷劫了,可惜了,没躲过。”靳令边说,便走到旁边的空地,指尖阴气凝成剑,于地上画了圆阵,掐着手诀,嘴唇翕动,只几息,黑漆漆的夜空突然闪过几道亮光,隐隐有雷鸣,轰隆作响。
这夜判,是在招雷,打算替他将罪行直接给掩了去?
想法挺好,只是可惜了。
靳令原本只想引落雷做做样子,雷响瞬间,他脸色突然变了。
劈破夜空的闪电,来势汹汹,直奔姻缘树下戚谢而去,靳令大惊失色,来不及细想,直接扑过去将戚谢护在怀里,生生扛下第一道落雷。他咬着牙关,不肯发出声音,还冲着戚谢艰难扯出了笑脸。
“对不住,准头不好,功力不够,雷叫多了,劈岔了。”第二道落雷紧追而来,靳令还有心思同他说笑。
夜判跪坐在戚谢身上,按着他的头,将他牢牢砌在怀里。夜判的双膝搁在他的大腿两侧,隔着衣裳,都能感受到他双腿的战栗。
看着架势,不劈够十六道,这老天还不肯罢休了。
这都多少年了,还有完没完了。
戚谢的全盛时期,扛下九九八十一道神雷都问题不大,这药丸顶多维持他一刻钟。
他探手入荷包摸了颗药丸,一个翻身,将夜判压在身下。药丸入喉,强横的内力顿时充斥全身经络,他一手出掌指天,一手压着正扑腾的夜判,轻轻的说了声,“别闹。”
戚谢的声音很小,轰鸣的雷声下,这两个字却如千钧之声重重砸入靳令耳中,他不受控制停下了乱动的手,只定定看着戚谢。
他的眸中有化不开的温柔,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就这么看着自己。那一瞬间,靳令莫名突然就感觉,这双眼似曾相识,朦朦胧胧中,也总有这么一个人,就这样笑着看他闹。
戚谢不像他这般不争气,两道天雷就扛不住,他面不改色挨完了十三道天雷,连眉头都没见他皱一下。天际重回漆黑,最后一道落雷带着万钧之势轰然落下。
正当靳令以为戚谢受完这下,可以拍拍手起身收工时,几滴粘稠的液体突然撒入他的眼眶,跨坐他身上的戚谢突然呕出一口鲜血,失了气力的他轻飘飘落了下来,砸到靳令身上,脸颊就倒在靳令衣襟上那泊血中。靳令顿时就慌了,颤抖着嘴唇几乎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