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1 / 2）
翌日清晨, 将军府沐浴在晨曦中，淡淡的金光洒向每一处院落，宁馨院的花草迎着朝阳摇曳多姿。
梁叶儿在往常时候醒来，不过身旁多了一个人，程佑自从去兵部当差后起得比她早, 只有休沐才会陪她睡下懒觉, 不过今日并非休沐。
“是不是孩子折腾你了？”程佑靠在床头，见她醒了便伸手抚上她的小腹。
“他乖得很，”梁叶儿覆在他的手上, “除了中秋那晚外, 便没再折腾过我了。”
“乖小子。”程佑弯腰, 伏在她的小腹上低声道。
梁叶儿露出幸福的笑, 想到今日要做的事, 也没继续睡懒觉, 两人吃过早饭，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才回屋。
程佑替她挂上玉佩, 将她抱在怀中, 呼吸着她的发香：“什么都不要想，按时吃饭，等我回来即可。”
“我会的, 你放心吧。”梁叶儿点点头，此刻她的内心很平静, 犹如他平常出门一样, 到了晚上就回来。
程佑再次将她抱紧, 良久后才放手转身离开，他走出宁馨院，前往正院找程大将军和宋氏，今日大将军也告假在家。
走进正堂，他们两人早已坐在上方，见他进来，露出温和的笑，却什么话也没说。
程佑在他们两人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儿子今日有事出门一趟，归期不定，请父亲母亲保重身体。”
“放心去吧，家中一切有我们在，不要忧心。”程大将军和宋氏宽慰着，就如他在西北外出时说的话。
程佑走出将军府门口，往常跟随他的罗元并没有跟来，他笑着往前走，与他碰面的相熟之人纷纷与他打招呼。
“程将军，您这是去哪呀？笑得这么开心。”
程佑笑意更浓：“去一趟大理寺。”
“去大理寺做什么？”行人不解，大理寺可不是个好玩的地方。
“你跟着我去不就知道了。”程佑笑道。
行人带着不解，跟上了程佑，刚开始是一两人，后来慢慢地，人越来越多，后面都不需要程佑开口，跟着他的百姓就将他去大理寺的事情说出来。
京中百姓尤其爱八卦，看程将军这家室，便知道有天大的事情发生，可得抓紧跟上，他们要成为第一个知道大事的人。
大理寺值守的官差，看到程佑带着呼啦啦的一群人，还以为是来抢劫的，不过后来一想，他们大理寺没银子，将军府的银子估摸比他们多，毕竟将军府的大少奶奶得了先皇的玉佩，带着先皇的福泽，往后银子肯定越来越多。
官差连忙上前笑道：“程将军，您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不知有何要事？”
程佑拱了拱手：“上回我被抓来大理寺，原因是因为长得像睿王府世子韩珣，这件事可还记得？”
“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已经弄清楚了，您不是韩珣，您是大将军的大公子。”衙役连忙道，事情过去这么久，程将军这是打算秋后算账？
“并非误会，”程佑摇摇头，轻描淡写道，“我今日前来，便是有一事要向大理寺说清楚。”
“什么事？”为何他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程将军要说的事有些可怕，他要不要堵上耳，当做没听到？官差自问道。
程佑嘴角微扬，露出了一对梨涡，他看了一眼围观的众人，围观众人也纷纷竖起耳朵，想听清楚程将军接下来要说的话。
程佑看着官差，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在下便是韩珣，睿王府世子，朝廷重犯，今日来大理寺，除了投案外，便是向大理寺呈上诉状和证据，我睿王府并没有意图谋反，全是他人陷害，有此血书为证！”
方才还吵闹的人群，顿时雅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全放在程佑手上的那封血书上，离他近一些的人，识字的，便偷偷看一眼，真是唉，睿王府真是被人冤枉的，那封谋反密信竟然是他人伪造，这睿王府可真是太惨了！
很快的，睿王府被人陷害谋反的事，以火烧燎原之势传遍整个京城，传遍大街小巷，而最后一批知道的人，却是朝堂上的诸位大臣和永丰帝。
永丰帝拿着血书的手微微发抖，眼睛瞪着上面的血字上，嘴唇不断抽搐，过了许久，他的怒气才开始爆发。
“你们大理寺是干什么吃的？！”永丰帝扔出血书，血书飘飘荡荡在半空中旋转，最后落在地上。
大殿上安静无声，诸位大臣低着头，以免殃及池鱼，有些胆大的便用余光看一眼大理寺卿，眼光中带着一些谴责，上回不是已经查过了吗？不是已经证明程佑并非韩珣了？他为何要承认韩珣的身份？他不想活了？
大理寺卿无视众人的谴责，上回又不是他查的，他才是最命苦的那个人，刚刚当上大理寺卿便遇上这样的事，现在跟太子说他不干了，还来得及吗？
韩昭可没闲功夫听他诉苦，他盯着地上的那封血书，同时佩服程佑的胆大包天，他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竟然直接去了大理寺，还带了这么多人，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与外面的震惊不同，将军府一切照旧，还热情地接待了来自南疆的贵客，他们是南疆王派往大晋的贵人，向永丰帝呈上明年的新年贺礼，伴随着礼物而来的，是南疆王的亲笔书信，信上大段言明他与王妃的恩爱，又言明南疆今日兵力强劲，更胜以往，最后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岳父岳母，拜托永丰帝好好照顾他们。
永丰帝气得又将书信甩了出去，过节年礼？中秋刚过没多久，狗屁的新年贺礼！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他没想到程佑竟然找了这个救兵！
即便怒火滔天，永丰帝却受了这个威胁，不敢动将军府里的人。
至此，整个将军府，除了程佑外，没有一人被抓入大牢，梁叶儿身戴先皇玉佩，作为程佑的妻子，却没人敢动她，那可是先皇的玉佩，若是不小心弄碎了，他们可是要砍头的，官差们好忧愁啊。
永丰帝闻言，怒火又往上蹿，几乎要冲破天灵盖，冲向九天之外。
程佑是韩珣的身份，成了京城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论，他们不敢明着谈论，暗地里，几个老友之间，还是可以说一说的。
这一日，福和茶楼里，郭老先生刚迈入茶楼，便有一老者拖着他进入雅间，神情非常神秘。
雅间内已有两人，看到郭老先生，一老者神秘兮兮道：“郭老，听说没有，先前与你下棋的程将军，竟是睿王府世子韩珣，睿王府的谋反案是他人陷害。”
郭老先生点头，脸上颇为担忧：“我也是知道不久。”
“哎呀，我瞧着程将军不错，怎么就……”老者不敢多谈，言语中带着可惜。
另一老者左右瞄了瞄，才低声道：“我跟你们说，程将军拿出血书的时候，我有一位学生正好站在他旁边，我那学生看得清清楚楚，证据就在那封伪造的密信上面，若是将密信弄湿，便能知晓真相。”
郭老先生盯着桌上的棋盘，却没有往日的闲情，他急忙起身歉意道：“诸位，突然想起来有急事，老朽先失陪。”
郭老先生出了茶楼急匆匆地去找他几位老友，他们都是书法大家，擅长分辨字迹，谋反密信既是伪造，上面的字迹定然有破绽。
了无寺内，香火缭绕，落空监寺和落尘大师走出禅房，他们默默无言，齐步走向大殿，向佛祖行了礼，走出寺院大门，了无寺与睿王府之间的牵扯，也是时候了结了。
京城附近的一座村庄，房屋搭建得整整齐齐且非常牢固，这是大风雪后，将军府替他们建的，他们一村的老小，在上次的大风雪里，全都住在将军府里。
一位老奶奶牵着一位小姑娘的手，跟随村民前往京城。
“奶奶，我们这是去哪？”小姑娘道。
“还记得程大公子吗？”老奶奶不答反问。
“当然记得，”小姑娘很开心，“我还记得叶儿姐姐呢，还有俨儿，还有古大夫。”
“大公子遇上了一些麻烦，我们要去帮他。”老奶奶道。
“哎呀，早知道我应该要带上我的泉水，”小姑娘有些懊恼，“先前跟叶儿姐姐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的泉水还没收集够呢。”
老奶奶摸了摸她的头，哪里是没有收集够，只是收集了，却没有一次满意的，总觉得不够好喝，便不敢拿去将军府。
不仅是这个村子，在大风雪中受过将军府帮助的村民，自发的前往京城，他们手上握着求情信，奔向大理寺。
大理寺门口的官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们大理寺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先前是程将军带着人来，现在又有几个书法大家，又有和尚，还有这么多村民，这是赶还是不赶啊？
官差不敢做决断，急忙跑去禀报上峰，还是让大人决定吧。
大理寺卿即便头疼，仍旧去见了门口的众人，待与他们了解情况后，认真想一想，又将此事禀报给永丰帝，永丰帝怒火冲天，程佑何时拉拢了这么多帮手，他怎么不知道？
御书房内，永丰帝大动肝火，瞧大理寺卿不顺眼，不过大理寺卿却是个特别的，无论怎么骂他，他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脸，只有自己在心里不断地哭唧唧，然后站起来拍拍衣袖，忘了。
大理寺卿从御书房出来，慢慢琢磨，此案现在一点都不难颇，只需要将密信弄湿，便能知晓内情，但是皇上没有下命令，他也不敢动手。
不过太子殿下已经特意嘱咐他，对于密信和血书要严密看管，特别是密信，除了他本人外，任何人都不能接触到密信，大理寺卿脚步生风，他得赶紧回去。
将军府宁馨院内，阿月拎着食盒进屋。
“大少奶奶，吃饭了。”阿月从食盒拿出饭菜，在案上布好。
“今日是什么菜？”梁叶儿笑着走到案边。
“可多了，有鸡丝粥，翡翠白玉虾，山药蜂蜜羮，炸排骨，还有酸梅汤。”阿月边说边想流口水，“新来的厨娘厨艺可真了得，我闻着味便知道好吃。”
“还是大公子会体贴人，知道大少奶奶没有胃口，便新请了一位厨娘。”杜嬷嬷笑道。
“他的确体贴我。”梁叶儿看着案上的菜，全是她喜欢的，程佑知道中秋宴的酒有毒后，在她饮食上格外小心，这位厨娘是从听风楼过来的，信得过。
她拿起筷子慢慢吃饭，虽说有些没胃口，不过喝下酸梅汤也好了一些，阿月和杜嬷嬷顿时放心，她们还担心大少奶奶因为大公子的事情烦心呢。
对于大公子是韩珣世子的身份，她们有些震惊，不过也只是有些而已，先前大公子已经去过一趟大理寺了，相比上一次，这次看起来从容多了，整个将军府没有一个人被盘问，府中还住着南疆来的贵客呢。
梁叶儿慢悠悠地吃着饭，这次的确与上次不同，上次程佑被抓进大理寺有些被动，这次却是他主动出手，他的手中有血书，以及大理寺里的密信，又有韩昭帮他保护密信的安全，他便握住了主动权。
程佑的意思只是想引起京中百姓舆论，给永丰帝一些压力，永丰帝此人多疑却好面子，而且经常以和善的帝王自居，若是在如此明显的证据下不重申睿王府一案，便不能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