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1 / 1）

这天许渔照常在日暮时准备摇着渔船下水，红云铺满天空，黄昏几是一瞬就过去了，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许渔如往常一般把自己那艘小船放入水中，一回头却猛的看到了一个人正在岸上，正在远远的看着他似乎很久了。

那人倚在河边的一块大石上，看上去十分慵懒。一身青色的袍子不知是什么料子，被月光一映的像是有点闪着光，夜风阵阵吹来像是吹散了河周围的水雾，一张清俊面容也随之而显。不知是不是月光映射的缘故，那双眼中像是盛满了粼粼水光，光彩奕奕。

许渔看呆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傻傻的愣在了那里想，这是哪家的公子，怎的生的如此好看。

那人却一点也不认生，见许渔看过来，亮亮的双眸一弯笑意如一潭碧水一样层层荡开，直盯着许渔手中的酒壶道:“小哥，可否讨杯酒喝？”

许渔瞬间回过神来，想起刚刚的出神脸色一时有些窘迫。他本身就不是个会拒绝别人的人，更别说这个人还气度不凡，似乎……似乎是在哪见过一样，眼熟的很，于是忙不迭点头道:“客气了，不嫌弃的话不如随我一起上船同饮吧。”

那青衣公子也不推辞，嘴角勾笑虚虚的冲许渔行了个礼，一掀衣摆，轻飘飘的上了船。

许渔照旧的先倒了一杯酒洒入河中，那个人也不奇也不问，只在许渔倒酒后，给自己浅浅的倒了半杯酒，一口一口慢慢的品起来。许渔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只是缓缓的摇着小船，尽量不生出什么颠簸。一杯饮尽，青衣公子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味这杯酒的后味。

许渔见河面平静，一时也放下船桨，任小舟随波而行，他给自己和青衣公子倒了两杯酒，一口把自己倒的那杯饮尽，也学他咂了咂笑道:“不是什么好酒，还许见谅。”

青衣公子侧倚在船舷上，一手拿酒杯，一手垂下伸入水中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水，水面的波纹轻柔的划过他的手心，他垂下眼仔细地品着杯中的酒轻声道:“此酒于我似甘露。”

河面上风把水纹吹的一层层漾起，把那人原来就轻的话吹的有点飘忽。许渔虽说每天打渔，但也挣的不算多，除却日常开销，家财很少，每天能买得起的也就这二钱一两的不太入流的酒，要说滋味这酒怎么也排不上名号啊，这样的酒怎么就成甘露了？许渔笑了笑只当他是在宽慰自己。

月亮慢慢的升到了当空，清辉四散。那青衣公子喝了几杯看上去好似有点微醺，划水的手堪堪停住，收回来歪歪的支住了头。眼睛还是半垂着，却比刚刚还要明亮，像是此时如华月光全都落入他眼中。天上星河点点，水面平静如同一面镜子，映就同如天上一般的无边星河，船行其中如同行在天上飘行。他盯着映着天上斑驳星光的河面道:“当真是满船清梦压星河，想来好久都没人陪我看这景色了。”

许渔自觉得口齿愚笨，见他面容语气都似带着些失落，一时竟有些无措，想了想道:“那以后公子若想看，不如叫上我同行？”挠了挠头又不好意思道:“我叫许渔，不知公子姓名？也好有个称呼。”

“如此以后便麻烦许兄了。”男子转着手中的酒盅冲着许渔笑道:“我姓王，无字，你便叫我六郎吧。”

六郎长着一双极好看的眉眼，一笑时便眉目弯弯，冷冷清清的脸上也像是有了颜色，似一石入水，荡起春水层层。

许渔偷偷的看了一眼月辉下的六郎，心中不知为何一时有些说不上来的慌乱。

接下来的时日，许渔每次打渔的时候，都能看到六郎在河边等他。或坐或卧，有时像是刚到，有时像是到了很久，只待与他一同泛舟把酒。

不知为何，许渔每次看到六郎在等自己心中都异常满足。他渐渐有点期待每天与六郎的见面，许渔觉得六郎性格极好，沉静又率真，滔滔不绝时宇宙万物似乎都在他胸中，静默不语时又安静详和让人心静。六郎更像是给他多年不变习以为常的生活带了点不一样的期待。

许渔觉得自己与六郎极为契合，甚至有时会忽然生出一种念头。他想，以后娶妻定要找像六郎这样与自己契合的，这样俩人才能不厌烦。还要找像六郎一样有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的，每次六郎望向许渔的时候，他都会觉得那双眼眸含着层层水光，让人不忍心转眼。回神之后许渔每次都被自己这一连串的奇怪念头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