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九死一生(1 / 2)
夜里寒风习习,刮得老树枯枝摇摇欲坠。禁牢之中光线昏暗,看不清是何情形,只能听见鞭打的声音和痛苦的呻吟。
燕宸用力咬着牙——那鞭子沾了盐水,打在皮肤上疼的刺骨。身上的皮肉翻开溃烂,有的地方甚至流出了浓血。
那些执刑的人都是千机军的暗卫,他们寡言少语,不拷问燕宸,也不说外面如何,只是每天到了时辰,便给燕宸施以鞭刑。
燕宸知道,这是梁玄靓的意思——一天鞭打几十鞭子,倒也死不了人,他不过是想折磨他。况且,在未知道梁玄靓是否放了那些人的时候,他绝对不能倒下。
不知这样过了多长日子,燕宸却是咳疾犯了,到最后连站都站不起来。整日昏昏沉沉,也不知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好痛……
昏睡之间,模糊感觉到有人在擦拭自己的脸,那人动作极为温柔,带着丝丝暖意,在他的脑海中化作一个人的样子。他如此贪恋,不由自主地走近。那人一双凤眼,面带笑意,半眼柔情,半眼深沉。
……梁玄靓?!!
猛地睁开眼,却是看到了一个他不认识的男子。
多年的习惯让他瞬间警惕地看着那人。
男子却不慌不忙,他放下手中的布巾,笑着对燕宸说:“在下中傅云亭,齐侍郎的学生。”
一听他是齐昭彦的人,燕宸更是抗拒,他微微往后挪了挪身子,冷声问到:“不知傅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见燕宸如此反应,傅云亭轻声解释,说陛下听说你咳疾犯了,嘱咐了白医监来为你诊治。我为陛下分忧,特地来看看你。
“那还真是劳烦他费心了。”燕宸的话里没好气,说可惜啊,没如了他的愿,我还存着一口气。
傅云亭立刻说到,燕郎君真是误会陛下的心意了,陛下并未想过杀你。
如今突厥欲要侵犯我大凉边域,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燕郎君骁勇善战,善于谋略,可是我大凉不可或缺的人才啊!
燕宸感觉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的意思是,梁玄靓想让我帮他打江山?
让我一个前朝太子帮仇人的儿子打江山?别不是在说笑话吧?
“我知道燕郎君对于前朝之事耿耿于怀,可是天下百姓的安危却不容冲动啊!”
我听说燕郎君自幼心怀天下,一心为百姓谋福,上阵杀敌从不畏惧。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突厥蛮夷来践踏咱们汉人的土地?!!
阖着双目,燕宸对傅云亭的说教很是不满——这分明是在拿天下百姓的性命来逼迫他!
叫了燕宸几声,他都不应。傅云亭自知是碰了钉子,也不再劝说下去。他把药放在燕宸面前,“既然燕郎君听不进去在下的话,在下就不说了。”
这药是陛下特地吩咐白医监亲自熬制的,你喝了吧。
看都没看那碗药一眼,燕宸只是问到:“王艺铮他们呢?”
“……陛下已经下了命令,不杀他们,只把他们流放岭南。”
得知这个消息,燕宸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他背过身子,不再搭理傅云亭。见他如此,傅云亭叹了口气,说那我便走了,明日再来看你,你且记得保重身体。
然而傅云亭没想到,他本是得了皇上的旨意,前去劝说燕宸归顺,却是人没劝成,还差点让燕宸丧了命——从那日起,燕宸的身子更差,好几次都咳出血来。梁玄靓知道了责问他和白徐,白徐说自己这药确实是对的,他说每次他都是亲手把药送到燕宸面前。梁玄靓听了,更是气愤,说你们两个没脑筋的,就不能亲眼看着他把那药喝下?!!傅云亭这时才醒悟过来,查了一番,那燕宸竟然真的是每次都没有喝药,而是把药偷偷倒到了墙角。
“他这是要自尽吗?故意跟朕作对吗?!!”梁玄靓气得在殿内大吼,“他愿意死就死吧,一会儿就赐他一杯毒酒,朕让他死得痛快!”
“陛下不可意气用事啊!”赶紧阻拦皇帝,说如今局势,燕宸必须活着。
“不听朕的话,留着他干嘛!”
真是不知好歹!
“禁牢中寒冷阴湿,又是死气太重,实在是不适合养病。”白徐说,“不如放燕宸出来,也好看管着他。”
“放他出来?朕看他是想一辈子在禁牢里呆着!”
没用的东西,给朕滚!
“陛下……”傅云亭还欲进言,白徐却偷偷拽了一下他的袖子。“……臣告退。”
从奉书阁退出来,傅云亭和白徐一起走在宫道上。两人皆是愁眉不展,搞不懂接下来该如何?
这药还送不送?
“当然送。”傅云亭叹了口气,“我倒是不怕燕宸不吃药,大不了给他硬灌下去。”
我怕的是他执意不改,我大凉就真少了一位难得的将才。
此时禁牢内燕宸还在牢房里和送饭的千机军对峙。那几个人说陛下说了,必须亲眼看着他把这些食物吃完。他便冷笑道:“我又不是大凉臣民,他凭什么来命令我?”
如此僵持了许久,燕宸还是不肯吃饭。那几个人就把他按在地上,硬是给他灌进去一碗粥。燕宸被呛得直咳嗽,胃中更是一阵倒腾,连咳带呕,竟是吐出来一口血。那几个侍卫看情形不对,赶紧去禀报了陛下。
燕宸闭着眼,他已经累的不行,只觉得周围的嘈杂声扰的他头疼欲裂。他仿佛听到有人叫的他的名字。
“把药喝了。”
唇边有苦涩的液体流入,燕宸紧紧咬着牙关——药?喝药干什么?
喝了药,治好了身上的病,能治好心上的病吗?
他忍不住挣扎,那药都顺着嘴角流下来,一滴未进入口中。
如此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白徐急得直冒汗,心里不住喊着:祖宗诶,你快喝下去啊,你要是嗝屁了,我可就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