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天云,谁画秋风(上)(1 / 2)
我本打算好了,第二日就去找阴季德讲个明白,接受也好,结束也罢,我都要去找他。可惜这天夜里,水火锣敲响了整个洛阳城,吵得人心惶惶,一大早我再问湘和的时候,他说是原来国公府老宅子走水,烧了个干净。阴季德同我讲过,那里是要给金马台用的,如今横遭大火,定是有人蓄意而为。
我立刻吩咐湘和,备马车去洛府。不曾想,我前脚刚出门,后脚叔年就到了,他喊住我的马车,急匆匆的,看起来事变不小。
“不要急,你慢点说。”
叔年喘道:“昨天夜里你肯定也知道了,国公府走水,烧了个精光,做下这件事情的是一个御阊司的兵丁,如今这人在逃,阴季德身为少尹,已经被押到宣政殿候旨了。”
我不免自哂,这是什么道理,我喜欢的人,怎么这么不交运?
“那你急什么,跟你关系好,你也不用这么急,再说了,没抓到人,皇帝也不会拿阴季德如何,关押几天就放出来了。”我强自镇定,宽慰着自己。
叔年摇了摇头,“单单是阴季德,我自己想法子也就是,可是偏偏中行不忌那个小人生事,非说朝中有乱党奸臣,也不知道怎么说的皇上就听信了,这不今天天还没亮,各家的大臣全部给叫去了宣政殿,兰台令因为身体抱恙多日不上朝,今日也被抬到了宣政殿,皇上说,如果没人招供,就从阴家开始问斩,天子脚下,火烧官邸,是何等罪责,如牵涉乱党,更是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轻放一个,我父兄和姐夫如今都被软禁在了宣政殿,实在无计可施,才来找你。”
这么大的动作,皇上登基之后还是头一次,想来这也不是这位皇帝的作风,恐怕还是许令文一手设计。许令文心野,已经是做出诸多出格的事情了,而今做这么一手,怕是要致自己的敌手于死地。我没有什么身份,但想着崔嘉留给我的一块青铁券,春娘说过如有需要以此为令便可召崔氏族人。
我一把拉住叔年就往屋里跑,叔年又急又奇,忙问我:“子漆你干什么?”
待到了我屋子里,至寿和林珏也相继走了进来,我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块青铁券,我举在手里,林珏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崔嘉留给你的铁券?”
我点头,看了看这铁券,方交给叔年:“青儿,拿着这块铁券去城里的清河家馆,那里住的都是清河大家的信使,你找到崔氏一族,以此为证,让他们休书回清河,就说洛阳已乱,国公府为人所焚,若问是谁,就报我的名姓。”
叔年看定我,分刻不容,立时跑了出去。
我又看向林珏和至寿,脑子里闪过无数个人,最终落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如今还住在洛阳城里的,还有能耐的人,只剩下钟赴路了,你们,赶奔钟赴路家里,无论如何请他出面,调停也好,求情也罢,钟赴路一出来,许令文不得不忌惮。”
至寿按下了林珏的肩膀,看了他一眼,方道:“请钟老一事,我一个人便可,林珏留做你的帮手,你不是官员,更闯不得宣政殿,在外头行事,你需要帮手。”
至寿这句话点在了点子上,我如今再怎么厉害,也不能进入朝堂,在外头无论做什么都是有心无力,我该怎么进去宣政殿。倘若我是在碟的文生,经由三品以上大官引荐,皇帝应允之后是可以进宣政殿的,可是我又不是在碟的文生,要是逢望评出身,自然也可以,但我也不是。平头百姓想见皇帝,除了这两种办法,最后一个就只能是敲郑武门外头的金鼓了。俗话说得好,不是九族重冤案,从来不听金鼓声。如今我敲鼓,也得寻个理由才是。
“仲玉,郑武门外的金鼓,咱们怎么敲?”我实在想不到好的理由。
林珏看了我一眼,也是紧蹙眉尖儿,摩挲着下巴,“我也在想这个事儿,咱们寻不到好的借口,去敲了鼓,就只能是死路一条,不等见到皇帝,看门的兵丁先把咱们抓进大牢,听凭杀头。”
兵丁?
“对啊,看门的有兵丁,我怎么忘了这茬儿,仲玉,你说,宫门外的兵丁按理说归哪里管?”我计上心头。
他不加思索便道:“御阊司。”话一出口,他的眼睛也跟着亮起来,“是啊,御阊司。”
我如果算得不错,这些个兵丁都是阴季德的手下,只稍稍说动,便能轻易击鼓。我俩没敢耽搁,交代了玉髓几句话,便匆匆出门赶奔郑武门。
郑武门,沿袭了赵汉的叫法,这是洛阳皇宫的南大门,因为赵汉的一员大将郑武曾在此死守,保住了洛阳皇宫,为感念此人的忠勇,以其名命名,曰郑武门。
民间多称它“忠武门”,也是得体合意。
我们到的时候,只有六个看门兵丁,马车停在了门外百步远的地方,天子家门,一般车马不得近犯,我俩一路小跑到了门前,两个兵丁便拦了上来。
“做什么的!”他们横矛相阻,估计是认我们成了来捣乱的。
我和林珏拜了一拜,道:“官兵老爷,我们二人并非来惹事,实在是有要事相求。”
其中一个兵丁开口了:“你们若有什么事情,求官报官,都该去京兆尹那里,跑到郑武门做什么?”
“官兵老爷,实不相瞒,我们今日前来是为了阴少尹。”我看这两个人俱是正气十足,想来是可靠的陌生人。
他们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左手边一个官兵有意屏退我们,到了金鼓的旁边。他执矛直立,沉着道:“二位公子,莫要为难我们,如今宣政殿戒备森严,哪怕我们有胆子放了你们二位进去,你们也到不了宣政殿。”
一听这话,我知道他们没有撒谎,“现如今宫里面什么情况?”
“我们也不曾得知,宣政殿的情况复杂得很,皇上动怒,说是要拿我们大人问斩。”兵丁面露难色,十分悲恨。
另一个兵丁这时候也说话了,“其实不只是宣政殿,我听清晨出宫的内监说,咸德宫已经给看管起来了,似乎是怕德妃娘娘也掺和进来。”
阴淑丽,对了,怎么忘了她!如今,后位空悬,她代执中宫凤印,位同副后,又儿女双全,是皇帝又爱又恨的一位妃子,爱的是她为他生养,恨的是她出身阴氏,钳制了他的权力。宫外头偶尔听到后宫里的讳事,多半都是这位德妃的丑恶嘴脸,事实如何,坊间只是风言风语地传,真相只有深处其中的人才得知。
我又生一计,遂问:“那二位官爷可能让我们入宫去拜见德妃娘娘?”
“不是都跟你说了,咸德宫已经封锁起来,再说了,宫里头有规矩,后妃见家人都要皇上批命,而且还要择日觐见,见你们是不可能的。”
“不,我有一个法子。”另外一个官兵面色凝重,我知道他这个法子十分冒险。
但是,再冒险也要一试,“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