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无端是人,磐石不动是情(上)(1 / 2)
阿道暂称病不朝,住在我这里养心。我总觉得阴叔惠是知道了什么,虽然他只是派人过来送信,让阿道尽早回家。阴叔惠在信里说,一个大男人,有家不回,总是赖在别人家里住,像什么样子。阿道不以为意,对回家一事决字不提。
他对我说,他不想回家。
事出有因,我理解他。阴淑丽原来说好的垂帘问政,不过三天就撤掉了珠帘,直视群臣,本来人人以为有山东王在,能够有所压制,却没想到,山东王形同傀儡,只是对阴淑丽点头附和。她第一日就革除了许令文的官职,以煽动叛乱为罪名将其打入了南仓大牢,群臣惶惶不可终日。人人都传说,阴淑丽谋朝篡位心甚,欲牝鸡司晨。没有女人做皇帝的先例,这件事便备受争议,更有甚者,撰文大骂阴淑丽。阿道有些脸面上失彩,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怎么说都是伤心。
但是,阴淑丽如果不这么做,往后的皇帝便又会为人挟持,她只有铲除了这些人,才能让她自己的儿子,坐得千秋万代。
不过,朝堂之上反对阴淑丽的,更不在少数。为首的,便是食戈兀。
林珏收到了一封信,是食戈兀差人送来的。
“他对我讲,要请我去太常寺任职,补缺少卿一职,真是可笑。”林珏将信给我看过以后,便撕了个粉碎。
我目凝在空,淡淡道:“他也是如今的一方倚重,朝堂之上,阴氏与他,形成拱角,我猜想,诸王应该都在暗中支持他。”大魏的这些王亲贵胄,明面上不敢出手,肯定会为了所谓的正统力挺食戈兀。
“对了,叔年今日要来,等他来了,咱们再商议这件事。”林珏暗下脸来。
此次事件,不少人都对这险象环生的朝堂产生敬畏,自请辞官的不在少数,洛氏更是举家辞官,打算搬回邺城。阴淑丽对这些人并无别议,还好生抚慰了一番。我想,叔年这次来,应当是与我们做别的。
玉髓准备了几个小菜和酒,我去喊了阿道,他却说头疼不想起床,我也只好让玉髓帮我照拂。
我们四人便在至寿房间里小聚一番。
“叔年这些年来,承蒙各位照顾了,尤其是你,子漆,大恩不言谢,我先干为敬。”他举杯一饮而下。
我们是看着这个孩子长起来的,他在逢望评初露锋芒,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又随我们一直居住在竺林,如今一看,也是能独当一面的男人了。我凝望着他嘴角流下来的酒,心里感喟,最让人不舍的,竟然不是情侣的分别,而是这种如视孩子离去的心情。也无法可想,那些父母送走远游孩子时候,究竟是怎样狠下心来,允许他们走的。想到这里,我的眼睛有些发涩。
“青儿,都已经安排好了吗?”林珏迟迟未举杯。
“邺城那边已经派人去安排了,这一次走,我阿姊要留下我和姐夫一起,再就是我,恐怕也暂时走不得。”他放下杯子,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怎么走不得?”我有些不解。
他看着杯子,静静道:“阴皇后亲自给我写了一封密信,请我担任长信宫师傅,教习三岁的公主。”
如果只是担任公主的老师,倒是还好,毕竟是个不沾染权力的职务,况且——“你是想留下来的吧,你怕你阿姊一个人在洛阳也会没有照应。”
他艰难地开口,“对,虽然说有姐夫照顾,但是我还是不放心,所以我答应了阴皇后。”
“无论如何,还有我们在。”林珏端起了杯子。
至寿也道:“叔年,不如你搬过来吧。”
叔年点了点头,“也好,我也不叨扰姐姐他们,你们肯收留我真是太好了。”
林珏不悦道:“你这叫什么话,还能嫌你不成?大家一起住了多少年了,再回来高兴还来不及呢。”
“唉,只是有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叔年言及此处,哀神一叹。
他说的自然是今日不在场的那三个人,一个不知所踪,一个背道而驰,一个天人永隔。
“且说这件事,食戈兀还写信来请我出仕呢。”林珏放下了杯子。
叔年若有所思道:“怎么说,现在的情况乱的很,仲玉你别轻举妄动,我听我父亲说,食戈兀正准备联合诸王将阴皇后从上面赶下来呢。”
“真有此事?”林珏低声惊呼。
食戈兀这难不成是要步许令文的后尘?“阴淑丽之所以容忍食戈兀,无非就是因为他初入朝堂,尚且根基不稳,但是,食戈兀如果还不知道收手,恐怕也会触怒上颜。”至寿并不觉得食戈兀能有所作为。
我看着叔年,也道:“你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别的都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