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1 / 2)
临近十五的天。
正午过后,碧水湖畔,房中香炉冉冉白烟,熏去尘封的旧味,清韵如梦,更添一抹新景。
外头才将下过雨,院中寂静无声。
凉亭下,长道外。留了雨后泥土的芬芳,倦怠怠的风过,日头终是探出些许。空气中夹杂莫名的气息,传入鼻间,无比特别。
离得远,看不清,就着先前雨水的滋润,花丛枝蔓无不绚泽怡人。
空空荡荡四面透凉的地方,因有客至。不足多时,千呵百护的下人,体贴将那抹主人迎了进去。
安宁的楼阁外听闻有细碎的脚步声,侍女轻车熟路上前打点。毕去油纸伞,小心转交托盘,在凉亭的石桌上摆满清茶糕点,与一应俱全的鲜果
客人即将到来,瞧阵势,想必来者身份不赖。从那待客之礼的细节上足以证明。
屏了门,风又来了。
事到此,才终是浮现亭中人的模样。
轻柔碧色罗裙,浅浅娇娇。青丝如瀑,曼曼身姿隐在亭台下之下,人去,礼毕。倩影回眸,纱织锦裙随风绽,和着深处曳曳竹影。
此刻池塘的水恰在此刻漫出了沿,四溢的味道,漾进内心,却半点没拉回那女子的注意。
日渐出,那抹影子没动,始终静静地立着。
腰身细,眉目娇。不似大炎通俗女子,小口滟滟,额前细碎的发丝衬着双睫。
侍女见状愁容满面,继续小心翼翼唤了唤。直到片刻后,客人来了。侍女抿了抿唇,略踟蹰,随后赶紧福身请礼,半点不敢怠慢。
她家小姐还是没动,安安分分立在原地,清凌凌的目光投向远处竹林。
侍女忍不得俯身拉了拉姑娘袖口,女子轻怔,未及动。直至片刻之后,方才如梦初醒,缓缓抬了眸子。
客人到了。
来人一身常服,领口纹路简洁,束封的腰,八尺有余的身型。眉眼间是熟悉的冷漠,与刀刻般英挺的棱角,高大魁梧,气势凛凛,
被下人点头哈腰迎进,男人目光未曾挪动。
大步行至亭下,除去常年身着的戎装。看上去平和了些,但仍然刻板严谨,不苟言笑。行入,知礼停在佳人前方两步外。
事已至此,姑娘终于转眸看了过来。
娇美清韵的小佳人,迷茫无神的水眸。面色微红,这么净。鬓角垂发似月牙,细腻如荷,出尘干净。
两两相望,底下人不知为何早已惊得不行。俯身埋头,小声在旁提点。
“小姐,王爷来了。”
女子眼眸一眨不眨,怔怔地望着眼前男人。
安候府的二小姐,再过几日就要出嫁的女子,因说从晋南前来感了风寒,未婚夫大军回城立马过府探望,怎就无端端傻了去。
可是女孩儿家害羞?丫鬟小桃悄然琢磨,不禁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老爷上朝,夫人早逝,眼下家中什么人都没有。这该如何是好。
下人有些着急,那抹娇润的倩影却依稀挪了挪,回神垂眸,静住没了话。
“都起来。”
低沉有力的语声,即将而立之年,气宇轩昂,好生英挺。
“是。”
颔首应声,微微侧头往旁瞧。哪知那端端小佳人竟是动也不动,如木雕般,发丝随风起,一袭裙衫,默默盯着眼前男人瞧。
尽管害羞也好拘谨也罢,可头回见面也不能如此不合礼数。这要让老爷知道,准得责怪。
于是为了给自家小姐打圆场,解释她无动于衷的漠然姿态,底下人俯身。
“禀王爷,小姐这两日受了风寒,身子不太舒服,兴许……有些不太爱开口。”
对方没见意外,沉稳的举动,掀袍入座。
“无妨。”
“……小的遵命。”
丫鬟擦汗答,一时语无伦次,忽地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与主子常年待在晋南,想想已经很久没有回过京师。
老爷尚且未归,大公子又被派去远方。家中眼下无人,除了那长途跋涉回京,待嫁的二小姐。
小桃担忧,而那纤柔的主子静默而立,神色继续暼向就势入座的男人。不见羞怯,更不见胆色。
她当然认得这个男人。
上辈子应父母之约,八抬大轿娶她进门。当今圣上的同胞亲弟,战功赫赫的晋骁王罗倞宇。
本是一段佳话,为世人传唱。
哪知大婚当晚晋骁王就因西北战事急招回营,蛮族入侵,投身其中,就此难回京师几回,落下妻子一人独守家中。从嫁进府邸的第一天,她就没见过丈夫几回。
更因边陲战事连连,加之身子又不好,一天天一点点,便郁郁寡欢,就此香消玉殒。
她以为会这样安然地死去,哪知从榻中惊醒。如梦一般,竟又回到了出嫁前的这个日子。
此刻正是圣上赐婚,她从养病的晋南赶回京师的时候。回京就染了风寒,调养身体。未婚夫提前返城,知晓此事不顾礼节直接上门探望。
对于下人的禀报,阿乔不禁愣出了神。
她想了许多,不是很明白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这位埋身战场的大将军向来专注公事,怎的这一世突地变得如此殷勤。
想了想,他们上辈子见面的次数仿佛屈指可数。
怔愣想,好在对面的男人并没特别的反应,不在意她脑中思绪万千。自顾自倒了杯茶,听旁边的随扈张口。
“关小姐,咱王爷刚回京,连圣上那儿都不及去,第一个就来了您这儿。虽说不合规矩,可您……身子好些了没有?”
随扈齐松斟酌着说道。
而他家主人也在语毕后抬起头,默不作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