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鸣金暗机锋(1 / 2)
因前夜没胡天胡地的浪荡,也没沉迷志怪话本到半夜三更,陆清久难得起了个大早。
候在外间的红月是个机敏的,听见了动静打水端进来时,陆清久正在束杏色朝服上的衣带。见她进屋便朝她微微颔了颔首,示意她过来,轻声道:“既起了,便替我束一束发,我自己凹来凹去,怎么也不方便。”
红月拧了把帕子递给陆清久,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熟练地拢起陆清久一头如墨长发道:“爷,今天要去早朝?”
陆清久洗完脸,又擦了擦手,漫不经心的道:“难得起了,反正左右也没什么事,随便去看看。”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又抿了抿嘴,声音里带上一丝笑意:“也免得总有人觉得我太不务正业,尸位素餐。”
红月不像碎星那样,是个叽叽喳喳停不下来的,言多必失的道理明白的通透,一句也没有多问,替陆清久整顿好衣装,确定他不需要马车送行,便乖巧的退了。
承平王府离朝阳殿不算远,左右走过去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叫上车夫整顿打点都不止这个时辰,陆清久就两腿一迈,自己走着出门了。不过差点排场,他惯常也不计较这些。倒是路上恰巧遇到段家马车,蹭了一小段路。
段瑞安不知昨晚做什么去了,眼下一片青黑,坐在车里还直打哈欠,晕晕乎乎没骨头似的往他哥身上靠,见陆清久上了车也没丝毫收敛,懒洋洋招呼了声,就继续倚在段瑞平身上补眠。段瑞平坐得端方板正,一手拿着公文案卷,看着眉头紧锁,似是不愉,一面却又放平了肩,任段瑞安腻乎,能睡得舒坦些。
陆清久见惯了这两兄弟的相处模式,也不过会意一笑,就转言道:“不知大人对新任少将军有何看法?”
段瑞平见他这么问,放下手里案卷,抬起头来盯着他,目光如寒刃,直像要将人的心肺都剖出来,看个清楚,这刑部尚书,年纪轻轻便被人称了玉面阎罗,多半也是眼神太冷厉的缘故。可陆清久却浑不在意,看着段瑞平,笑意依旧,连眼珠都没偏移半分。
沉默半晌,段瑞平微微眯了眯眼,这才低低开口道:“可造之材,必成大器。”
陆清久一挑眉,笑意更深:“这里也没有别人,大人还同我讲这些虚话?”
段瑞安估摸着是被他二人动静惊扰,半直起身,打了个哈欠,眼懵懵的看着陆清久:“你管他那愣头青作甚?”
车上两个人却都没理他,段瑞平顿了顿,又道:“不论功绩,单讲品性,耿直纯善,不趋炎附势,不畏强权,是可用之人。然少年心性不稳,还需打磨。”
陆清久摸了摸下巴,忖度片刻:“想来按惯例,这块磨刀石我皇兄是属意大人的?”
段瑞平颔首:“皇上的意思,平莫敢不从。”
陆清久眼珠一转,又笑起来:“那大人不如卖清久一个好?”
段瑞平没有答应,垂头看着手里的公文案卷,那薄软泛黄的纸张边沿被他捏的微微皱起,也没见他翻面,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吐息可闻,沉默的一场对峙,只待一个思量后的妥协。
而最后竟是一旁迷迷糊糊,不明情况的段瑞安打破了僵局,他一边揉了揉眼,耸起的胳膊肘顺势戳了戳段瑞平:“哥,都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你答应他呗。”
段瑞平翻页的手微微一僵,终于还是微不可察的轻轻点了点头。
殿前人已基本齐备,只等三刻大太监宣,文武百官便鱼贯而入。
殿门缓缓打开,发出闷重的吱嘎声,显出一种莫名的庄严肃穆。陆清久,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自然走在百官前列。身侧无人并行,他也毫不局促。
行礼,起身。
御座上帝王宝相庄严,白玉冕旒垂在额前,挡住肃穆面容,却挡不住帝王威仪。
“今日朝政,主有三事。一是西南洪涝后续赈灾整顿事宜。二是前些日所封少将军尚无所处。三是西北邦交第戎小国似有内乱,请我国派兵支援。 众卿有何见解,皆可畅所欲言。”
堂下默了默,户部尚书李知言先出声道:“西南涝灾所涉赈灾粮饷臣已遣人层层发派,应不久就会到达各乡县,但臣以为除粮饷外,最好再随物资派发些简单医药,重灾之后必有疫情,防患于未然才是正道。”
话音刚落便有人接茬道:“臣以为可行,只是粮饷派发其中关节,恐还需人盯着,否则若有官员从中中饱私囊,百姓日子本已过得水深火热,大约更投诉无门,要吃哑巴闷亏。”
陆清久微微偏过身去偷觑了一眼,是新晋的吏部侍郎严朗,最近甚得器重。这话既能说出来,一定是得了他皇兄首肯的。
果真严朗刚说完,座上帝王就已微微颔首,赞道:“李卿所言甚是周到,然严卿所说的监察一事,朕心中也已思虑良久。
有些地方官,下任时间长了,真以为自己是个土皇帝,贪墨公饷无法无天,借再派药材之名,户部、吏部、兵部各派几个人出来。有些官,该撤的撤,该罚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