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些过去的事情（四）（1 / 1）

母亲买了火车票准备到乐清去，乐清在西南。临行前，外婆很担忧，一个女孩子孤身跑那么远的地方，实在是叫人不放心。母亲内心也是惴惴不安，她从未独自出过远门，外婆的担忧有些让她打退堂鼓了。不过，想到大哥，她这一趟是必须要走了。

去火车站的那天早上，母亲不让外婆送她，独自出门了。她站在大门口，转头看见外婆站在二楼的阳台，母亲挥挥手示意外婆回房间。外婆也对她摆手，母亲关上大门走了。

从安城到乐清整整坐了两天的火车，绿皮火车一晃一晃的行驶在铁轨上，晃得母亲心烦意乱。她开始厌恶我舅舅了，他是脑子出问题了吗?他不知道一旦结婚他就没办法回城了，结了婚就全完了，他可是赵家的长子啊，无数的问题在她脑子里过来过去。

我舅舅插队的地方在乐清哪里的农村，周围都是连绵的山，母亲下了火车先坐长途汽车再换拖拉机再换牛车，终于给折腾到了。村里的人大概是少见外人，村口大树底下围了三三两两的人，母亲上前打听，一个老者吸着烟锅问母亲，女子，您寻谁？母亲说了我舅舅的名字，就是知青点的知青，问老者知道这个人吗？老者问我母亲是谁，我母亲说是她赵嘉恒的妹妹，并让老者看了介绍信，老人大概不识字，瞧了瞧公章。此时一个妇女怪笑，嘉恒的妹子来咧！母亲不解，老者回头瞪了妇女一眼，让旁边围得着的个小男孩领着母亲进村了，身后的人群在窃窃私语。

母亲从包里摸出几个水果糖给带路的小男孩问刚才那个说话的人是怎么了，她笑什么。小男孩接过糖，撕开糖纸把糖丢进嘴里才说，那姊姊你是嘉恒哥的妹子，你要是前些日子来，我二婶就不那样说了，你现在来，嘉恒哥……嘿嘿嘿，小男孩笑起来。

你说，赵嘉恒他怎么了？母亲语气冷冷，哎呀没撒，姊姊我给你带路。小男孩十分滑头，不说实话。母亲跟着小男孩在村里七拐八拐来到一户院子门口，小男孩推开门跑进去，三姊姊，嘉恒哥，你妹子来咧，嘉恒哥。小男孩在院子里大喊。

母亲深吸一口气，也推门进去，舅舅听见动静已经出来了，母亲见舅舅身边还站一个女人，长得是圆脸厚嘴唇，个子也不高，就明白这就是舅舅信上说的他要结婚的那个“对象”了。舅舅看见母亲，不停的挠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母亲吊着脸抱臂站着，舅舅还是不停挠头，母亲看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倒是那个女人，她很亲切的先开口，他姑来了，快，屋里头坐。说着就走过来亲热的要拉我母亲的手。母亲避开了她的手，赵嘉恒，你跟我出来。

嘉莉，这是桂英，咱们别出去了，就家里坐……舅舅终于开口，这是什么家？谁的家？赵嘉恒你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在乐清把你给待傻了，你家在安城呢？这是什么地方？母亲披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哟，他姑，你话怎么这样说？这咋不是家？我跟嘉恒结婚了这就是嘉恒的家。那个叫桂英的女人开口。你少给我在这儿插嘴，我们兄妹俩说话有你什么事儿？母亲一眼瞪过去，讲话一点不客气。赵嘉恒，你可真行。母亲冷笑。

那个叫桂英的女人大概是没见过我母亲这样的，瘪着嘴要哭不哭的到我舅舅身边去了，我舅舅低声安抚把她送回屋。嘉莉，你那么大火气干什么？消消火，咱们进屋来，别让人看笑话。看什么笑话，怕什么，我们现在不就是笑话吗？母亲说，门口陆续已经围了不少人。舅舅走过来，接过母亲的包，半推着把母亲推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