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能让你一反常态。(1 / 2)
喻熹还没反应过来,听到去换衣服,才艰难的抬了抬眼皮,连忙道:“噢噢,好。”
吴佑松又开口了,“搞定了去门口等你们席老师来接你。”
“啊?”席老师?
“别啊了祖宗,你赶紧去把水擦干,换衣服去!”
喻熹只好迈步进更衣室换衣服,这个游泳馆是旧馆,没有淋浴设备,他换好衣服头发还是湿的。即使是拿毛巾擦了整个人还是黏黏腻腻的,特别烦。
这么一想,头更沉了。
喻熹拎着防水收纳袋,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走出了游泳馆。
所有同学在都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不明白这位同学是怎么了,怎么上课上到一半突然就这样走了。
“行了行了,安静!我们继续上课!”吴佑松扯着嗓子整顿课堂纪律。
这是喻熹走出这个令他绝望的空间前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他步履艰难地走下游泳馆的台阶,坐在半人高的花坛边缘,拿出手表带上,又扶额坐了几分钟后,脑子才慢慢地开始转动。
席老师?席澍清?他来接我?他怎么知道我在上游泳课?他知道我发烧了?他么的吴佑松不会在耍我玩吧。
喻熹扭头向后看,花坛里面种着不知名的植株,左右也没个能靠的地方,他只好躬身垂头,揉着太阳穴,企图让自己更舒适一点。
这太阳烤着能减轻一点冷意,不管了,先坐一会儿吧。
......
等席澍清匆匆赶到游泳馆门口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少年的脸色苍白,头发几缕几缕的黏在一起,盘腿弯腰垂头坐在花坛上,明明穿着带横条纹元素的圆领针织衫,却显得憔悴瘦弱,没有半点精气神,像一只被抛弃在街头的流浪小野猫。
席澍清皱眉,迈着大步子走向可怜兮兮的小野猫,“喻熹。”
“啊。”喻熹闻声抬头,神情恍惚,双眸迷茫,“席老师,你来啦。”
你真的来啦,等你好久了呢,快一刻钟了呢。
喻熹的鼻头发胀。
席澍清一手扶着喻熹的胳膊,一手贴紧他的额头,轻声问:“能自己站起来吗?”
喻熹感受着席澍清手心清凉的温度,比他的额头凉。
可想而知他现在体温有多高。
“能。”说完就要放下腿自己起身。
席澍清还是搀扶着他,扶着他慢慢的站起来,“烧得不轻,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好。”真没力气再多说一个字了。
席澍清的车就停在离游泳馆不远的停车位上,他扶着喻熹慢慢地走向他占用的停车位,拉开车门,让喻熹坐上副驾,先给他系好安全带,再把座椅调整到一个能半靠半躺的幅度,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席澍清细心体贴的做完这一切后,才踩油门驱车从最近的校门驶离学校。他的驾驶技术不错,不慢不快,不争不抢,开得很稳,属于让人很放心他当司机的那一类人。
喻熹半靠半躺着,他感觉自己到了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的空间内。他半眯着眼开着窗外不断后退划过的城市风景,出声,“席老师,我们这是去...”
席澍清闻声,报了一个省综合三甲医院的名字。
“发热而已,还是不要浪费医疗资源了吧,小医院也能看...”去省综合医院就看个发热?恐怕太大材小用了。
“你别说话了,听话,一切都由我来安排。”席澍清听着喻熹孱弱的语气和浓重的鼻音声,皱起眉头,轻柔又坚定的说道。
席澍清腾出手打开暖气,喻熹歪头,对着暖气口,让暖气吹在他的脸上。
一切都由我来安排。
这个男人真是,真是太让人有安全感了。
喻熹侧身靠着,他努力睁着眼,看着席澍清的侧脸线条,还是那般的柔和清雅,迷人。
不过,他的额角怎么挂着细密汗珠,是因为热么,眉头也皱着,好像有点焦急的样子。
“席老师怎么会去找我啊?”喻熹终究还是开口问出来了。
席澍清扶着方向盘的手动了动,他没有直接回答喻熹,而是沉声反问了一句,“喻熹,你所谓的坚强,就是指逞强吗?”
怎么会?呵,发烧是小事吗,硬扛就是坚强吗?席澍清忍不住了,有点冒火。
F大法学院最近有承办一个刑法学学术会议的打算,孟院长召集有刑法学教育背景的老师开会,商讨学术论文遴选的相关事宜。席澍清虽然有刑法学硕士的背景,但他已经转战民商法很多年了,也就是很久都没有进行刑法学的研究了,孟院长叫上他可能只是因为有同门情谊,拉他去凑数的。
工作日的五天里,没课的三天席澍清一般不会在学校里,但孟院长既然单独通知他了,这个脸面还是要给足的,于是他今天下午破例到学校来开会。
会议开始前他刷了刷朋友圈,看到了喻熹的动态,当即心就揪起来了,发热还去游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席澍清一时不动声色,他的内心开始变得焦灼。他权衡着,这不是商务会议,商务会议他一走了之折损的只是利益,这种会议关系到的是人情问题。
孟院长姗姗来迟,会议开始,他心不在焉的听了十几分钟,越发感觉坐不住了。他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夏锦妍,突然想起他这位师妹的丈夫在这个学校教体育。他拿出手机悄悄地在桌子底下给夏锦妍发消息,并用眼神示意夏锦妍看消息。
席澍清:妹夫教体育是吧?他主要教什么?
夏锦妍一头雾水,但仍然迅速的打字:教篮球,但他今天下午在帮忙带游泳课,怎么了?
席澍清呼出一口气,真是巧。感谢巧合。他接着打字:你给他打个电话,跟他说喻熹可能在发烧,身体状况不适合游泳,叫那孩子等着我,我一会儿带他去医院。
夏锦妍皱眉看完了文字,想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由,她正要向孟院长提议先休息会儿,院长自己倒先开口了。
孟院长沉脸,总共不过七个人的圆桌小会议,每个人在做什么一眼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其中有两个老师同时都心不在焉,特别是他这个向来沉稳矜重的师弟,开会时使用手机这还是头一回,应该确实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他抬手说稍事休息一会儿。
夏锦妍快步去洗手间里打电话给吴佑松,复述了一遍席澍清的话。她一向很体恤爱护学生,一想到中午看到那孩子脸色确实是苍白的,如果发烧了还游泳...她不禁也有些担忧。
席澍清趁休息的空档跟孟院长告假,说自己有急事不得不先早退,这非常突然,也很罕见。院长看着他着急的神色,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还是点头应允了。
席澍清不再多言,迈着大步就离开了,夏锦妍从洗手间里出来,正好看到他火急火燎离去的背影。她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想着那孩子竟然能让她的这位师兄一反常态,真是不可思议,莫非他们早在之前就有什么交集或者是有什么亲戚关系之类的渊源么。
席澍清匆匆往游泳馆赶,庆幸自己记得住路,也庆幸自己没把车停远。一路上,他的步伐越来越急促,还出了一层薄汗,他想了不少训责的话,准备见到那孩子后先出言训斥他几句,好让他明白什么叫爱惜自己。可当他看到那只小野猫难受孱弱的样子,他的心就像是泡进了醋坛子里,瞬间变得酸软酸软的。到嘴边的话全忘了,他调整呼吸,整理仪态,淡然的走向小野猫,只是轻轻开口,唤他的名字。
他在心里说,我来了,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