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4.

林淮晚上守了一会儿之后撑不住，又给人加了一床被子捂着发汗之后，把灯关掉，自己回卧室睡觉了。

程易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密集起来的雨声吵醒，费力睁眼后则发现自己在一片黑暗中，身上身下都是柔软暖和的布料，让他有些恍惚。

……是梦吗？我还在外面吗？

他敌不过沉重的眼皮和酸软的身体，动弹不得，又重新闭上了眼，意识朦朦胧胧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脑海里忽然想起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低温症来。

“人体处于寒冷环境时……心率加快，皮肤血管收缩，以保存体热……”

他记不太清，只知道冻死的人会反常地把衣服脱掉，是因为太冷，大脑对温度的判断也出现了紊乱。程易无法思考，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这样子的症状，是不是快要死了，才会觉得在C市下着雨的一月觉得温暖，甚至，让他全身上下毛孔都张开来，微微出了些汗。

他好像在做梦，做接二连三的梦。梦见自己好像又变回了刚上高一的模样，病重的母亲，生命垂危时她的手指用尽最后力气攥着他的手，苍白的，冰凉的，和断断续续的遗言，勉力扯起来的嘴角，沉重而破碎，还有在最后一秒钟她眼角落下的泪，那一点水渍滑进她不再柔顺的头发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是辗转在亲戚间的自己，他们的脸，冷漠的，怜悯的；他们的声音，嘲讽的，不屑的，全部全部，像碎了的玻璃，凶狠又直接地扎到心里，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麻木不仁，没有办法再感觉到疼痛了。

没有光、没有光！

一切都是黑的，一切都是冷的，一切都是没有希望的……

程易似乎听到有人在讲话，不耐烦的语气，动作却轻柔无比。

那双温暖的手又是谁的呢？

是母亲吗？是她要来带我走了吗？

救救我吧，带我走吧……

他眼眶酸涩，想要落泪，可是怎么也哭不出来，抓心挠肺的难受爆炸在胸腔里，像是血液倒流，脏腑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