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含冤入狱(下)(1 / 2)
其实,自从福熙郡主遇刺枉死,玉茗私自逃离睿王府,这两件事情在元宵节那天接连发生之后,朱沐峰也一直在派人搜寻玉茗的下落;只不过,睿王府探查消息的速度,不及瑶华宫与聚禄殿两宫合力来得快。
终于,睿王府的密探也来了回报,云生将信笺呈给了朱沐峰。
朱沐峰看着云生手中雪白的信鸽,那红红的爪子上还系着尚未摘下的信笺。他想起了,尚文阁外的偏墙上的那张隐形拦鸽网,那曾是楚芳泽精心布下的,专门用来拦截,睿王府中的细作向宫中私传密信;而如今,伊人却蒙冤拘于牢狱之中,清冷孤寂无人照料,怕是看不见,庭院中已经盛开到飘零的朵朵桃花,也看不见,他思念她的心有多么地强烈和急切……
“王爷……”云生眼看,自家主子沉浸在相思之苦中精神荡飏,不由得心疼地轻唤。他还从未见过,自家王爷如此恍惚。
朱沐峰回过神来,从白鸽的红爪上摘下信笺,细细端看。
云生有眼色地退下了。
原来,睿王府的探子们几经辗转,终于也查到了修心庵。根据值班护院的尼姑所述,他们得知:玉茗已经被一个富家子弟模样的人领走,由于她并不是修心庵的在册尼姑,因此也不需向师太辞别;临行前,只听玉茗与那公子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去追求大富大贵的生活,就尾随着上了一辆十分华丽富阔的马车,往赶回京城的方向驶去了。
朱沐峰猜知,定是祥二已经把玉茗接走。
玉茗对祥儿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睿王府中的私密消息,她还会知道些什么呢?朱沐峰在脑海中细细回顾,玉茗在睿王府中时可能会接触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忽地,他想起了,楚芳泽刚入王府不久还是高等侍婢时,玉茗经常让红桃去窗下,偷听芳泽和紫莲的聊天;恐怕玉茗早已经知道了,楚芳泽是来自麒麟山。
朱沐峰不寒而栗,心中万般思虑:一般侍婢的家乡出处被偷听了去,倒也没什么要紧,只是……楚芳泽的身世背景不同于常人。倘若玉茗将这个消息告知朱沐祥,他顺着线索查下去,那么深居麒麟山中的张将军夫妇恐有危险;倘若芳泽身世暴露,定然会惹父皇盛怒,再加上福熙郡主被刺一事真凶尚未查明,届时“两罪”并处,芳泽百口莫辩,性命堪忧!
朱沐峰想到此中阴险,双眼放出精睿的光芒,而后渐渐暗淡了下去,无奈地摇摇头低声自语:“一定是这样!否则祥二绝对不会接毫无用处的玉茗回京,还要顶着欺君之罪,费尽心思地将一个逃犯藏匿起来。”
这样想来,原本所有解释不通的疑惑,瞬间就都豁然开朗了。
“祥二会将一个见不得天日的玉茗藏在哪呢?”朱沐峰继续自言自语地思忖着,“闹市?上次王太监的母亲被凌天发现,祥二栽倒过一回,不会故技重施;而且这次又没有恭妃坐镇,他一定会格外小心,他要藏匿的可是一个朝廷通缉的重犯,一旦消息泄漏,纵然他贵为皇子也难辞其咎!那么,此时最安全的地方应该就是……宫里聚禄殿!”
朱沐峰当真了解他这二弟,所有推理猜测丝毫不差。
当朱沐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想清楚了,他开始担心,麒麟山中张将军夫妇的安全;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楚芳泽竟然聪明机警地料事于先,临被押往天牢前,已经给家乡的父母发过飞鸽传书。
尚文阁外的云生,只听屋内主子召唤,入室站定才发现,自家王爷的脸上布满了难得一见的惶急神情,他知道事情大有不妙。
朱沐峰当即吩咐云生,要他派高手到麒麟山顶暗中保护,同时一旦发生危险,及时回报。
云生自知,无法深解主子内心的烦忧,只能顺从利落地领命而去。
……
没过几日,云生突然飞鸽传书回禀,说是麒麟山顶并无人家,请示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原来,当云生和睿王府的暗探凌雨到达麒麟山下,凌雨又费尽力气攀上麒麟山顶之后,却发现高耸入云的麒麟山顶,根本就没有人家。
朱沐峰看完云生的回禀之后,当即决定,要亲自赶往麒麟山一探究竟。
朱沐峰为了不惹人注意,一路粗衣简行。
当他带领一小队暗卫,到达麒麟山脚下之后,云生和凌雨恭敬地迎接。三人以讨杯水喝为由,到山脚下的百姓家小坐,他们“做客”的态度十分地平易近人,云生依照自家主子的吩咐,还给了这些百姓们丰厚的“茶水钱”。但是,不论他们如何讨好,最终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山民们一口咬定“山顶确实已经很多年无人居住”。
山民们不识,来访者与张将军的亲疏。他们只见,尽管朱沐峰的穿着打扮极尽低调,言谈举止也比元顺气派了很多;乡民们以为,是京中又来了更大的官,欲搜寻张、夜两家的下落,于是个个按照张将军的交代三缄其口。
朱沐峰听了山民们的回答,有些失望。从大半年前凌天来此查探后,带回王府的消息来看,张将军夫妇应该就居住在这麒麟山中;朱沐峰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楚芳泽身中十二生肖的箭伤,自己就在一旁照料。只可惜,眼下凌天恐怕还在送王太监母子去塞外的路上,不可能及时返程。
疑虑重重,朱沐峰决定到山顶一探究竟。他施展了灵巧敏捷的轻功,凌雨紧随其后,眨眼功夫,二人便顺着麒麟山陡峭的石壁,辗转腾挪攀到极高处。身手仅限于在屋舍亭阁的高度,才能自由施展的云生,眼见这二人矫捷的身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视野中。
到达了麒麟山顶,这须臾的片刻,朱沐峰想了很多。
他不断地回想着,山脚下那些乡民说话时的神情,他们一个两个,未免都太过于冷静和漠然。不经常有外人来访的麒麟山,突然有陌生人“做客”,他们的神情中居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意外和猝不及防;甚至连他们的回答,都近乎一致,就好像事先早有准备。
还有,那流利的回话,也没有一般农夫和猎户的粗糙笨拙,倒更像是已经反复背熟的一套说词;那些乡民们,明显就是在应付、说谎。这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是那些乡民们事先套好了话,存心蒙骗于他,那他们又怎知,将会有人要来麒麟山造访查探?
朱沐峰百思不解,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四处寻觅查探山顶的一草一木。
终于,朱沐峰无意间,在树林的松土中发现了张将军费心掩埋的木碴。他用手指轻轻在土地上划过,那些干净细碎的木碴顺势覆在指间,他看得出,那是拆房子时被人割据掉落不久的新木碴;这说明,事实并不像那些乡民们所述,这山顶并不是真的“已经很久无人居住”,想必,张将军夫妇不过是刚刚搬走才几日而已。
朱沐峰的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称心快意地自言自语:“她是昔日镇国将军之女也好,不是也罢,又有什么关系?本王何苦跑这一趟!本王爱她,她是善良的、智慧的、美丽的……无赖的,这些就已经足够。”
心念及此,朱沐峰唤来凌雨,二人再次使出精湛的轻功,如蜻蜓点水般向山下奔去。
被独留在山下的云生,兀自与山民们亲近热络地聊着天,乡亲们却不甚愿意理睬;最后,云生只能趁着大人们各自干活的空隙,和孩子们搅混在了一起。
其中,一个猎户家的男孩就十分喜欢云生,他觉得这位哥哥的娃娃脸、大眼睛特别好看,笑起来一点都不像坏人。短短的两刻钟时间,他们就混成了“老相熟”。云生从那童言无忌的孩子口中得知,在他们造访麒麟山之前,已经有自称是“京城中的人”来此查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