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宴伊始(1 / 2)
“今儿宴厅正忙,人手不够了。沈芜,去给大小姐打一桶水来!”
说话的,是一名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她将汗巾子往肩上一甩,就坐在了小春院的廊下,抱着肥硕有力的胳膊命令安伯侯府二小姐沈芜。
沈芜正在院内浇花,身上式样老旧的衣裳被她浆洗得有些发白,却难掩其曼妙出挑的身姿。夏夜的风很热,吹拂过她腰后的墨发。
听见王婆子命令她做粗活,沈芜转过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清瘦脸庞,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玉肌莹白如月,一对美眸剪春水,像是落难的九天仙子。
她面上没有任何反驳,尖尖下颔轻点,“好。”
王婆子借着院内微弱的烛光,将沈芜那不施粉黛的妖娆姿容一下子看得分明,她几乎是瞬间便竖起了两道浓眉:“好什么!还不快去做事,若惹得大小姐动气了,还不是我这做奴才的遭殃!”
沈芜抿起菱唇,心想哪次是这王婆子遭殃了,大小姐沈莲云一动怒,分明是她沈芜的灾难。
不过沈芜也不敢多说什么,拎着个锈迹斑斑的铁壶,依旧恭谨柔顺道:“不知大小姐是要热水,还是凉水?”
王婆子语气不耐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叫你去你就去!不会热水凉水都打一桶来么!”
沈芜听后,一言不发地弯腰放下铁壶,准备去打两桶水。杨柳似的身段该凹的凹,该凸的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身段有几处太清瘦了,就这么一会子弯腰的功夫,仿佛能折断了去。
王婆子见到这小妮子曼妙纤细的曲线,冷笑一声,往地上狠狠啐一口骂道:“到底是狐媚胚子生的贱种!吃个粗茶淡饭都能长出一副狐媚样,真应该跟夫人好好说道说道,把你这小狐媚子好生再饿上个三天!”
王婆子说话的嗓门极大,那些极尽羞辱的字眼全数落入沈芜耳中。
而这样的污言秽语,她自小到大听得太多。
“狐媚子勾引老爷,还敢暗中怀有老爷的子嗣,不就是为了当一回侯府主子么?当真恬不知耻!”
“你娘真是自甘下贱,哦本小姐忘了,她可是勾栏院里出来的,原本就无比下贱!”
这些话让曾经的沈芜脸色一寸寸泛白,此刻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慢慢直起身,便默然走开了。
夜色昏暗,沈芜手中连一盏灯笼都无,幸好安伯侯府各处都点着一星烛火,这才使她勉强看得清。
脚下的青石板路走了好一段,沈芜突然听见一阵歌舞奏乐声,间或夹杂着熙熙攘攘的笑声,小巧的粗布鞋顿时停住了。
好热闹,旁边就是宴厅吧,就与她隔着一道院墙而已。
可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过去。
她只是一个庶女,勾栏院女子生出来的,上不得台面的物件罢了,有什么资格抛头露面?
就连沈芜这个名字,都是大夫人为了取笑她的地位如同杂草一般荒芜,而赐的贱名。
沈芜垂了垂眼帘,复又抬头,继续去往安伯侯府最东边的那口深井处,准备先打一桶凉水。
院墙之外的夜空似乎被照亮了半边,暖黄的光晕如梦似幻,沈芜却目不斜视,她尽量避开人来人往的路,挑着小径匆忙走向那座打水的小院。
若是自己去得慢了,大小姐又会责罚。
沈芜这般想着,浑然不觉跟前多了个人影,“扑通”一声撞上对方的胸膛,把她光洁的额头撞了个通红。
“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沈芜以为是哪个身形高大的小厮,连忙低垂着头后退了数步。她素来听惯了那些小厮对自己低俗的嘲讽,有时候几个心术不正的甚至还会朝她动手动脚,故而沈芜心里害怕。
程烨一身墨衣华服,身佩银边回纹腰带,宽肩窄腰的高挑身姿,似乎能驾驭任何一件难穿的衣裳。
沈芜有所不知,面前这男子的背景,在京城世家中无一人能出其右,何况他人又长得俊美,气度雍容,自然是许多闺阁女子心仪的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