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2）

“如果你喜欢上他，这是一件危险的事。”

古卡绝对不想说这句话，但他能看到雅拉瓦脸上崇敬又向往的表情。

雅拉瓦无论怎么说都具有海民的血统，而陆兽对海民所做的事，连古卡都分不清楚究竟是个人原因，还是族类本性如此。

雅拉瓦压根没听到古卡在说什么，便推开门跑了出去。

他看着诺肯的兽态慢慢蜕变，当后者重回人的模样时，四肢着地，气喘吁吁。精壮的肌肉鼓胀得十分厉害，后背上的疤痕也随着呼吸收缩与舒张。

他的嘴边满是鲜血，吐出的血沫中有一些像是皮肉的东西。

雅拉瓦想要去扶他，但才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猛然甩开，凶狠地吼了一句——“滚远一点。”

雅拉瓦不解，但还是被诺肯的眼神吓了一跳。那双眼睛里蕴含的兽性让雅拉瓦打了一个冷颤，也让他马上意识到诺肯虽然恢复了人形，但杀戮的欲望还在他的体内翻滚。

诺肯把自己丢地上的衣物捡起来，又从随行的包里掏出一条裤子穿上。只可惜上半身没有合适的外套了，雅拉瓦只好把先前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递给他，但诺肯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远远地走开，不理会塞西洛打量地上的巫师，也不理会雅拉瓦追了几步朝他呼喊，而是走到远处掏出烟点上，双手不住地颤抖。

“如果你不想他回过头就把你脖子拧了，现在最好离他远点。”塞西洛一边说，一边把地上的锻造师翻过来。

锻造师的脖子被咬掉了一块肉，胸口和后背溢出的鲜血也将袍子濡湿。他轻微地喘息着，在塞西洛掀开他的兜帽时，露出下面那仿佛用不同皮肤缝合在一起的面容。

他被炸裂或分解过，但锻造师的生命运行方式和其他巫师不太一样。

在成为一名锻造师后，大部分人会用术法改变身体的机能。

由于炼金过程中总得面临或大或小的爆炸和危险的实验反应，锻造师们为了保命，也为了能让灵魂进入到熔炉之中，更确切地观测炼金术法的反应，会不断地重塑和升级肉体。

以至于他们会铸造很多肉体，摧毁了一具还有另一具，让他们能维持长期的、危险的实验，也能不断摸索着如何让防护的盔甲与自己的肉身完美融合。

这名锻造师也一样。

而看似，这是他准备废弃掉的一具残破的肉体。

针脚粗糙，让他在闭着眼睛时像一个假人。皮肤鲜少血色，呈现一种冰冷干枯的灰白。

塞西洛马上掀开他脖子上的衣襟——果不其然，他并非诺肯仇敌雇佣的巫师，恰恰相反，他看起来是教会派来追杀塞西洛的存在。

不过塞西洛当然不会将之告诉诺肯，毕竟如果诺肯把这当成他必须兽化的责任，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他没有意识到的是，雅拉瓦也看到了那个印记。只是他的反应比塞西洛更机警，在塞西洛抬起头来时，他立即移开了目光，仍然看向诺肯的位置。

塞西洛安下心来，收回注意力打算继续搜这个巫师的身时，那名巫师却猛然睁开眼睛。他一把抓住了塞西洛的胳膊，而后那张脸上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他的嘴角咧得超过了普通人所能做到的范畴，几乎够到耳垂，连带的皮肉扭曲，线头也因此被拉长，好似只要再多用力一点，乌黑的丝线就会崩开。

他哑着声音对塞西洛道了句——“我们找到你了”——而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粉碎，连同周围所有如塑像般的怪物一起，化成了烟雾。

塞西洛望着那烟雾在眼前飘散，默默地咬紧了牙关。

而雅拉瓦也赶紧走开，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的样子，钻回了木屋里。

· · · ·

“世人对他们的称呼很多，玩皮者，炼金术士，锻造师，但无论是哪一种，指的都是一类人。他们将体内的能量和咒语融合烹调，有的为了追求长生不老，有的为了刀枪不入，有的则是为了制造出各种各样更具有破坏性的武器。当然也有的只是做点小生意罢了，他们能用最低的成本造出天价的药物，所以不停地更换皮囊，在世界各地做着赚钱又写在刑法里的买卖。”

“其实教会能够教给他们的东西不多，毕竟每个人擅长的术法不同，同一个术法所释放的能量大小和种类也有细微的差异。这就像我们知道A加B‘有可能’等于C一样，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它等于C，有时候不等于，或者到底多少A加多少B才等于。”

“锻造师一辈子会经历过无数次濒临死亡的状态，能从教会走出去的锻造师几乎处于永生状态。我所说的永生不是指他们已经能够长生不老、刀枪不入，只是一定掌握了各种方法，让他们在命悬一线时继续生存下去。”

“而云游四海的锻造师就各不相同了，有的能力很弱，基本上除了每天围在锅炉前，摆弄各种瓶瓶罐罐外，看不出有什么大用途。有的则像我们遇到的那样，凭借自然环境造出他想要的锅炉，融化锅炉内所有的东西。更厉害的，则甚至能操纵地下的矿石和一些自然的元素。”

在走出森林的最后一段路途中，古卡对雅拉瓦解释。

其实雅拉瓦真正想知道的不是这点，而是古卡脸上的伤痕和他被扯掉的头发。他不知道塞西洛对其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古卡为什么不反抗。

但每当话到了嘴边，看着塞西洛走在侧旁必须和古卡手握手才能造出咒术光路的身影，和诺肯一语不发的状态，以及古卡紧缩的眉心，雅拉瓦又知趣地把问题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