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从驻扎地到森林的边缘不需要多长时间,也就三个小时左右。
古卡等人轻装上阵,连换洗的内衣裤都不用带,估摸着也没有过夜可以洗澡的地方,干脆全给雅拉瓦拿上。
巫师不需要背枪,只有一把匕首配在塞西洛的腰侧。诺肯则拿了两把枪,一把步枪在身后,一把手枪备用,皮带边还有几个弹夹以及两个破片手雷和一发信号弹。
远远看去,森林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郁郁葱葱,一点也没有入秋的感觉,反而更像是初春之际,万物复苏。泥土的养分被源源不断地吸纳到妖精所在的地盘上,让这里所有的植物都体会不到季节的变化。
好闻的味道则从地面反上来,从林子吹过来,古卡心说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和两个老男人春游还真是让他春心荡漾——当然,前提是这两个老男人必须说点话。
可惜诺肯和塞西洛都不怎么说话,他们沉默地往森林的边缘走。一路上只能听到虫兽的叫声,让整个环境显得更加原始和空旷。
他们才走了一个多小时,古卡就开始想念雅拉瓦了。
他真不知道塞西洛和诺肯这两个沉默寡言的战友是如何相伴走过漫长岁月的,这才六十多分钟过去他已经觉着嘴巴要长虫了。
中间塞西洛只和古卡说过一句话,他把腰间的匕首抽出来递给古卡,古卡没明白,塞西洛便说我用不着这个,我随时都能弄出比匕首更锋利的东西,你拿去,进了林子要遇到什么情况,防身。
老实说,那一刻古卡觉着心头有一丁点暖意。
虽然他知道塞西洛只是因为没识破他的身份才会这么做,如果识破了,那下一秒拿匕首估计就插进他肚子里,但这不妨碍他愉快一小会。
毕竟在这沉默的一个小时之中,哪怕有点情绪波动都是新鲜事。
他们徒步行进了将近三个小时,便能见到齐整的咒术边缘了。
这样的边缘只存在于巫师的眼中,诺肯并不能看到。他见着的只是一模一样的树木,和越来越茂密的叶片将阳光遮蔽得零碎。
而在巫师的眼里,那是一块半透明的像果冻一样的屏障。它从林子之间穿过,分割了两边的世界,透过屏障去看林子的另一边,就像透过水流去看河底的情况。
虽然有的河水清澈见底,但仍然能够清晰地知道这里的介质和屏障后的介质有所不同。
塞西洛抓了诺肯的胳膊一下,朝前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稍微等一会。
诺肯点点头,便从腰间解下了一圈绳子。然后用绳子将三个人的腰捆上,再让古卡过来围成一个圈。
古卡心说拴住彼此不好吧,林子里的藤蔓越来越多,石头也到处都是,要是谁没有站稳,后面的人还不跟着一起摔跤。
但他还没把提醒说出口,就见塞西洛的双手握住绳子的两边。
他闭上眼睛,嘴唇翕动,金色的光芒立即顺着绳索蔓延,绕住了三个人的腰际,而金光过后,绳子无影无踪。
“可以了。”塞西洛睁开眼睛,再次朝诺肯示意。
古卡摸了摸自己的腰,那被绳子捆着的感觉确实一点都不存在了。
他又惊又喜,追了两步跟上塞西洛,兴奋地问怎么回事,你让绳子进到我们体内了?还是这什么绳,啥材料做的,熔点那么低。
塞西洛说没有,普通绳子,“用咒术加固一下,等会出现幻觉了,我至少能知道你俩的本体在哪。”
古卡还想继续问,但塞西洛却加快几步,率先穿过了屏障。
· · · ·
古卡已经穿过无数次屏障了,但每一次穿过的感觉都不好受,那就像坠入了虚空,甚至还有被虚空抓住的可能。
他很不喜欢进入虚空,尽管这是成为召唤师必须修习的一堂课。
在他确定召唤师研究方向的第二年,他们和预言师一起上大课修习这门学科。
古卡曾经很喜欢和预言师待在一起,说到底预言师是真正的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不要说哪里放晴哪里下雨了,修习上这么十来年,部分厉害的预言师只需要看这人一眼,或者握一握对方的手,就把这人的生命脉络看的一清二楚。
古卡动过做预言师的念头,但这门课让他又打消了这想法。
进入虚空,是要求巫师把自己的魂魄从肉体里挤出来,并且画出阵法图,进入非生人也非死人的中间地带。
这个地带是所有世界的交界,说到底就是一个中转站。
从人界到地狱要经过,从人界到天堂也要经过。更不用说从一个天界到另一个天界,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
如果把所有世界的交集点比作各条铁路,那“虚空”就是必经的站点。
顾名思义,虚空里什么都没有。看不见光,也就没有黑暗。没有被困住,却也逃不出去。无论是往前往后还是往左往右,所有的景色都不会发生变化。而每一个人所看到的“虚空”景色也不尽相同,那取决于某个巫师希望它呈现的模样。
古卡第一次进去时,来到一片黑色的地带,除了黑色,什么都没有。他举起双手也看不见肉体,他往前走不受阻碍,却也感受不到前进的脚步,更不用说找到通往其他世界的车辆。
他被困在里面很久,但又无法计算时间,因为在里面,连时间都是不存在的。以至于他以为他再也出不去了,而景物却在他的绝望中变成了站台的模样。
然而那个站台也十分古怪,它是一个简单的雨棚和无数条通往天际的轨道。轨道四散,仿佛田地一般纵横交错地铺陈于脚下和天空之上,让人产生一种不知道哪个是天哪个是地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