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诺肯和塞西洛把牢房的门关上后,走出了酒馆。
他们一路无言,直到远离了酒馆和手下的那群人之后,诺肯才掏出一根烟,递给塞西洛。
此刻的码头悄寂无人,除了远处的岗哨有灯火和士兵把守外,民众在夜间是不会靠近码头的。理由很简单,这时候最容易遭遇从海里爬上来的怪物,然后被咬了脖子再拖回海里。
不过诺肯不担心这个,与其面对那些半人半兽的海民,他更没把握面对巫师。
“昨天抓的那个白头发的,问出什么没有?”
诺肯找了一个长条凳坐下,海风习习,带着咸味和腥臭。此刻诺肯已经一点寻欢的心情都没有了,果然缓解个人生理需求不适合他,还是工作使他快乐。
塞西洛摇摇头,星火在他的指间闪亮一瞬。
“要不就是他足够嘴硬,要不就是他真不是落跑的那个。”
诺肯点点头,沉思片刻,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明天再问不出名堂,杀了。”塞西洛轻轻嗓子,弹了弹烟灰。
诺肯没做声。
他侧头看了看塞西洛的表情,对方的眼睛反射着一点点灯塔的光线。塞西洛鬓角的白丝和皱纹越来越明显了,至少比五年前明显多了。
眨眼之间,塞西洛跟了他五年。
五年前,诺肯的队伍里没有人想过招募一名巫师。
那时候塞西洛在边界的一个仓库被诺肯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他浑身都是伤口,有的还在流血,有的已经结痂,裹着一块脏兮兮的袍子,像是饿了不少日子。
边界有很多这样的人,虽然海桑找钱的机会多,但竞争也大。它不像国内还有什么福利机构,所有的福利仅仅凭借人们的善意施舍。
所以找不到饭吃又遇不到有结余的人,那饿死或冻死是必然的结局。
一般情况下诺肯看到这样的人,会掏出一枚金币丢给对方,或者给一条面包和一口酒。当然这是在他有心情,身上又正好带着这些东西的情况下。而如果没有带或者压根不想掏腰包,他会假装看不见。
他不会为此感到任何的愧疚,毕竟这样的人太多了,他并不是什么劫富济贫的英雄,也还没富足到拯救所有的人。
然而就是那么巧合,那一夜诺肯刚刚从酒馆出来。他的酒壶满满当当,袋子里还有两条血狼肉。
所以当他走到这屋子旁边抽根烟,盘算盘算明天该缴纳多少金币给塔墙部,又让整肃部吃多少好处,却看到这家伙躺在地上等死时,他的心里腾起一点点的不爽。
他当然知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道理,但懂得道理和心无波澜是两回事。
诺肯靠近了这个人,将他翻过来细细打量。
塞西洛的后背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像是被利器所伤,深得让人难以直视,痂疤根本无法合拢。
塞西洛不挣扎,看似根本没有醒来。于是诺肯又把他放平,掏出匕首挑掉了烂肉,淋了一点消毒的药。
然后留了一壶酒和一块肉,再坐旁边抽了一根烟,便离开了。
诺肯对他醒来不怎么抱期望,毕竟塞西洛看起来已经将近四十岁了,和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没法比。在诺肯的队伍里,二十多岁的一线猎手受伤是可以等着疗伤好了再用的,而年纪大的人受伤——若非作为指挥官留下,那基本可以考虑让他们告老还乡了。
可塞西洛是个巫师,还是个普通巫师。这里的“普通”和普外是一个道理,并非“普普通通”的意思,而是以实用性、近战法术为主导的巫师。
这类巫师的自愈能力很强,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类型。若非塞西洛九死一生、精疲力竭,否则那一道伤口也绝对不会威胁生命。
所以当诺肯给他稍微上了药,在他醒来之后,又有了酒和食物补充体力,当第二天诺肯再来时,他已经可以站起来说话了。
他没有对诺肯透露自己受伤的缘由,但也没有说谎。他告知诺肯自己是一名巫师,但他太需要一个组织来接纳他。他在这里无亲无故,如果诺肯愿意收留,他保证一定用尽全力地帮助诺肯。
刚开始诺肯并不对他上心,但也觉着试一试招募一名巫师也不错。如果不好使,过段时间给点钱把他打发了就是。而如果好使,那夜鹰团的发展则难以估量。
也就是这样,塞西洛跟了诺肯。
塞西洛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诺肯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能力,于是给出了自己的承诺——三个月,我会让你和你们的人收入翻上一倍。
当时诺肯听罢只是笑笑,拍了拍塞西洛的肩膀,不予回应。其实诺肯心里头觉着有些好笑,说到底这人都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了,怎么说话还像个小年轻似的轻率。
然而塞西洛说到做到。
那三个月有两单货要从海桑附近过,一个是铁路线,一个是航空线。
收到的消息是说铁路线有黄金,航空线有珠宝。黄金是保值品,拿了融一融很快就能出手。而珠宝虽然有所折扣,但体积却小很多,更容易得手。
得到消息后,塞西洛就像急于让对方接纳自己似的,连忙给出了建议。
他说航空线不好拿,劫机的事搞不好大家都没好果子吃,何况空中拦截也不好做,需要塔墙部的配合。那诺肯就算拿到了这一笔,之后要缴纳的税额也非常高。到头来是尽心尽力,却油水有限。
诺肯说,那你去拿,如何?我也不想给塔墙部那么多,如果你单枪匹马给我打通了这条路,你就和我分到一样的数。
塞西洛却拒绝了,他表示除非让他离开海桑,可以到源头去给他们拿到以外,他这个巫师还不可能坐在地上施个法,就让飞机降落到面前。
然而他离开海桑必然遭到追杀,他就是犯了事才逃到海桑的,他不能在风头还没过时露面,那一切就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