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古卡觉得，他一定是没有好好听导师的话，漏学了什么知识，才会把路走成这样。

此刻他面对着这一直对自己傻笑还伸手摸他的家伙，竟感到一丝悲伤。

如果让他的同类知道一向居高自傲的他现在蓬头垢面、乌七八糟地缩在茅草堆里——古卡不想继续了，他选择投胎重玩。

他继续往后挪了一点，远离了这个脏兮兮的家伙，拢了拢自己的头发，难过地闭上眼睛。

在他被关在里头的这一整天里，他一直在想什么地方出错了。可是他想不到啊，如果再让他走一遍，他或许还是一样这么选。

他来海桑城不久，严格来说，他前天才刚刚进入边界。

他是一个云游四海的巫师，但不要误会，云游四海并不代表自由自在。

其他大陆的情况他不清楚是如何，可在他这个大陆，所有的巫师都统一归教会或圣堂管理。

他跟随的教会是第三教会，无论他们到哪里，做什么事，接受什么教导，全部都要听教会的指挥。

打从他记事起他就被陆巫教会收养了，和一群小伙伴一起学习，吃饭，睡觉。唯一停留在脑海的、不属于教会的画面，就是他被压在一个黑色袍子的面前，然后肩膀一阵火烧样的疼痛。

他知道，那段记忆告诉他肩膀上的纹路的来源。可是到底是谁给他打上的，上面又是什么意思——他到十八岁才明白。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圣堂中成为一名优秀的巫师，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他小小年纪就带着这个烙印，让所有的导师和圣徒都对他有所关照。

而当十八岁那年，他在面临选择到底是成为普通法师，占卜师，召唤师，炼金师还是星象师等等不同种类的巫师之际，他看得到几个导师的目光都充满期待，都希望他能把手放在自己面前的纹章上。

是的，巫师只是一个统称，细分下来又有太多的类别。就像普通社会高中分文理，大学选专业，到了研究生又更加细化地术业有专攻一样。

古卡选择成为了召唤师，选择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能离开圣堂，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一看。

在各个巫师团体中，召唤师走的地方是最多的。用一句简单的话概括，就是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他们。再用第二句话概括就是，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得上。

所以古卡在接受巫师基础教育的时候甚至问过导师，那召唤师和恶魔有什么分别。

导师告诉他——“你傻不傻，恶魔是召唤来做事情的，你是去召唤恶魔的，一个动手，一个动嘴，能一样吗？”

不一样，这听起来既可以离危险远一点，又可以到处看看。

然而古卡还是太年轻，他没有想过课本上说的都是牛逼的召唤师，所以动动嘴，释放释放那不可思议的能量，就可以指哪打哪，说啥是啥。

而古卡是什么，是初出茅庐的小召唤师，那就是一颗螺丝钉。风景漂亮的地方要他，他得去，乌烟瘴气的地方要他，他还得去。

他是最基层的工作人员，他不去，谁去？

所以古卡就这样磨炼了十年，没有一处地方是他自己想去的。所有的安排，全听教会指示。

于是他帮助过敢拿枪杀自己儿子的老家伙挖出宝藏，也帮助过从始至终没给过他好脸色的海民穿过屏障，还帮过一群咬了他还不给他疗伤的吸血鬼与狼人讲和，更帮助过那些醉醺醺的到现在他也分不清对方到底是精灵还是妖精的群体从被施法的森林里走出来。

说到底他就是个实习生，而实习生除了苦力之外还有一个特点——免费。

所有的好处全都给圣堂拿了，他觉着自己出去拉个旗子看个手相可能还有点结余。

当他总算回到完全是人类的世界，他以为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老实说，他对这个一直有向往。毕竟帮助那些异种生物不是不可以，只是沟通起来总有点困难。

巫师世界的教育制度和分工制度是有问题的，比如说到处跑着干活的是召唤师，可是能用翻译咒语的却是普通法师，这就造成古卡不得不到一个地方就学一个地方的语言。

他真怕自己再在异界混久了，都忘了自己是个人了。

何况那些异族人始终把他当成外人，有时候办起事来，明明他就没权利使坏，别人还一个劲地提防着他，这让他也很不痛快。

他觉着自己好不容易掌握了一身的本领，怎么着也得回去带着同胞发家致富吧，老是派他去和异族人打交道，甚至还帮着异族人搞自己人，就算搞了也一句谢谢没有——他这螺丝钉当得也实在有些憋屈。

不过还好，去年他总算盼到了这场大任务。

导师用了他十年，终于对他说——古卡，我看你还是有点能力的，要不……你去边界一趟？

古卡一听，先是喜悦，而后立马提高警惕，如履薄冰地追问，“这……是哪和哪的边界？”

古卡不敢掉以轻心，这吸血鬼和狼人的边界也是边界，妖精和精灵的边界也是边界，更不用说巨人和巨兽的边界也是边界——他自认为还是有点柔弱的，他可不想和巨人谈条件。

导师语重心长地说，你不要紧张，这次就是去人类的地方。

古卡听罢，一拍大腿，哎呀，他等这句话等得好辛苦哇。

导师又说了，你也先别急着高兴，你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去。那个地方的详细情况，那两个去过的同期会跟你说。

不过——“别以为去人类的地方就是回家了，你这一趟的难度，可绝对不比之前任何一趟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