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挑衅(1 / 2)
程千述还是第一次来花家镖局,到了门前就感到一股恢弘的气势迎面而来。
棕红色的大门外立着两只石狮子,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花盛镖局”四个大字。
灰墙黑瓦,沿墙雕刻着盛开的牡丹,进得大门绕过雕刻着苍翠松树的影壁,内里景色开阔,二门后有宽阔的场地,左右各有游廊,游廊上方绘有花家先祖习武、创办镖局的事迹,程千述一路走来,看得是津津有味。
“这边是镖师们常住的地方,那边是武器库,”花锦斐给程千述介绍,“打杂跑腿的小厮住在后面,南边还有几个客房,可供客人临时歇脚。”
程千述点头,赞叹:“不愧是中原最大的镖局。”
“哎,这还不算大的。”花锦斐道,“往南边走,下石榴河到应昌,那边的花盛镖局才是最大的,住下三五百人不是问题。”
“嚯。”程千述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这么大,京城的皇亲贵族也不过如此了吧?
花锦双食中二指拈着发尾,百无聊奈地甩着玩,三人进了正厅,里头正坐着几个人在商议事情,见了花锦斐和花锦双立刻起身。
“二少爷、三少爷。”
屋里坐着站着七八个人,有光着膀子的大汉,也有着一身短打武服的年轻男人,还有看起来年纪尚小的少年,腰间挎着一对峨眉刺,眉目间带着杀气。
“来介绍一下。”花锦斐在首位坐了,立刻有小厮奉上茶来,他端着茶杯随手一指,“这是你们师父最早收的大弟子,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外头,最近刚接回来。花千述。”
众人的目光顿时转到了程千述身上,或审视或探究,程千述感觉到了不友善的气息。
“大弟子?”年纪最轻的少年扎着发髻,脖子上挂着个银环,道,“师父的大弟子是明然师兄!哪儿冒出来的冒牌货?”
花锦双在二哥身边坐了,一手放在桌子上,皱眉:“洛文,怎么说话呢?”
花洛文,是目前花家最小的弟子,年仅十一岁。他本是个孤儿,幼年时被花无琅从死人堆里捞出来,差点一命呜呼。
可能是自小遭遇太过困苦艰难,看遍了人情冷暖,因此颇有些冷血残忍的性情,对人十分不客气,眉宇间满是戾气。
“师父从未提过有这么个人。”洛文冷哼,“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
“洛文。”花锦斐看也没看他,低头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道,“你当你师父很好糊弄?他老人家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吗?还是你们都这么想?”
花锦斐说到此,抬眼从人群里扫过,面带冷笑:“不满地就站出来,说清楚。”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花洛文正要再说,外头一个高大男人突然走了进来:一身藏青色短打,腰间用白腰带松垮束了,衣襟前有一条白线,袖子挽着,看着十分干净利落。
男人同程千述差不多高,身材更壮实一些,肌肉隆起,将胸前衣服和肩线绷得笔直,双手微微握拳自然下垂,一双眼睛从众人脸上扫过,落在陌生的程千述身上。
“明然师兄!”洛文立刻道,“有踢馆的!”
花明然眉头很浓,嘴唇厚且性感,目测年纪比程千述几人都大一些,皮肤黝黑,双目如虎目般,瞪着人道:“哦?”
这声“哦”十分意味深长,明然扭了扭手腕,又一侧脖子,脖子发出“咔”地脆响,道:“好久没遇到过这么不要命的,是他吗?”
花锦斐看了眼花锦双,花锦双却没做解释,只看向自家师兄。
程千述转过身,左右看看,朝门口的明然抬手一礼,道:“请赐教。”
洛文露出鄙夷的笑容,其他弟子也起了兴致,没人作出解释都看起了热闹。
明然侧身让开,很有礼貌地比了个“请”的手势,待程千述出了门,他才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空旷的场地中间,四周正练武的弟子都停了下来,纷纷让开。
“武器随你选。”明然无所谓道。
花锦斐和花锦双也站在台阶上看,花锦斐让人端了点心来和花锦双分着吃。
“不是说他身体不大好?行吗?”
“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花锦双很有信心。
花锦斐稀奇地看了他一眼:“你很喜欢他?”
“嗯?”花锦双眨巴一下眼,道,“很明显?”
花锦斐耸耸肩,转头看着场地里,一边吃一边不说话了,那意思——瞎子才看不出来。
花锦双叹气,一时无奈一时又觉得好笑。
谁都看得出来,偏偏就是师兄这个“瞎子”看不出来。
程千述选了一把剑,明然说“不占他便宜”也跟着选了一把剑。
两人剑尖朝下,互相行礼,抬头时明然突地朝台阶上看了一眼,挑了挑眉。
程千述:“?”
他顺着对方目光看去,就见明然看得是花锦双,小厮搬了椅子来让两位少爷坐了,花锦双正侧头跟花锦斐说什么,并未注意场下的人。
程千述心里有些莫名,再看明然,明然满脸挑衅,道:“小白脸。”
程千述:“……”
程千述沉声道:“请指教。”
说罢剑尖在地上扬起沙尘,直朝明然面门而去。
程家和花家同出一门,这么多年虽部分武学已做了改良,但到底还有相似之处,两人一个错身,彼此衣服都被划破了,明然眯眼转头,沉声道:“你如何会我花家功夫?哪儿来的小偷?”
程千述并不说话,一手抬剑,食指中指并起,直朝明然露出的破绽处刺去。
明然堪堪转身挡住,程千述速度极快,面无表情,每一招都透着隐隐约约的杀气,竟令人不由起了一层寒意。
花锦斐看着看着,“咦”了一声。
他虽不习武,但到底是做这个生意的,平日也没少见父亲和大哥、三弟练武,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当即就觉得有些奇怪。
“不是说他身子不好,一直在养伤?怎的如此有杀气?”花锦斐道,“是见过血的。”
花锦双摇摇头,并不答话。
寻常习武人和真正在沙场上见过血的到底是不同的,其经验也完全不同。
程千述自小长在军中,少年时代常被程溱丢进军营里摸爬滚打,十五岁就上了战场,是真正经历过生死一瞬的人,其爆发力和狠劲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此时也不过露了冰山一角,便已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