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其实阿福在真正认识敕棍之前是见过面的,只是阿福没想起来。
当然他也想不起来,毕竟当时敕棍一身红鹫队的打扮。他穿着玄色的制服,戴着的帽子蒙着嘴巴,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他手持一把突击步枪,袖口和帽子边上没有头颅的骸骨纹章让人触目惊心。
他和其他红鹫一起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包抄上来,阿福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小推车挪走,他们便一拥而上,扑倒了正在他摊前买包子的一个小年轻。
阿福马上把小车子往后拉,但还是被红鹫队的人推倒了。那个小年轻没来得及跑,被带头的一只红鹫一枪托扫在面颊上。其他红鹫涌上来,一边将他摁在地上,一边给了他一耳光让他清醒。
小年轻吚吚呜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有那群红鹫的问话咆哮着撕裂还未彻底散去的晨雾。
阿福往后躲到自己翻倒的小推车后面,不敢看也不敢出来。
那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三个月,可偏偏是他刚置办了早餐摊,出摊的第一天。他还没走到自己瞄准的空地,甚至还没出民房的街区,他的第一笔生意就这么毁了。
同时毁了的还有他一锅热腾腾的包子。
红鹫队在他身后叫骂着,殴打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那小年轻的呜咽声都听不见了,他们的叫骂才慢慢远去,远到民房街区的尽头,再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晨雾里。
而这时阿福才探出个脑袋往外瞅,只见着地上一滩的血,还有被踩了脚印的几个包子,估摸着小年轻是被拖走了,血痕延伸到远处。
这是百会城特有的风景,红鹫队的快速清扫行动。其目的在于打击于百会贫民窟里愈发泛滥的不法行动,只不过采取的是不那么合法的方式。
百会的贫民窟有两百多处,大部分贫民窟都被黑帮占领。鸦国是一个毒品出口的大国,而百会城便是这一项经济来源的支柱。
鸦国国内禁毒,禁枪,禁娼,可好像越禁什么,什么就越猖狂。阿福原来不是百会的,但由于鸦国迁都,他被迫离开家乡给政客们腾地方,遣散到了这一个临近的城市。
颠沛流离了好几个月,终于在百会找了个同学的朋友的哥哥的远方表弟的小屋子住下,正准备开启新生活的篇章,可这书页还没翻,就一盆凉水把他书脊都泡烂了。
其实在他出摊前那同学的朋友的哥哥的远方表弟就和他说过,百会这地方谋生又容易又不容易,容易在于你什么生意都能做,大到走私军火扛枪过境,小到卖个安全套都能天天售罄,运气好还能发一笔小财。
“你不看我隔壁那个人前两天开玛莎拉蒂走了,前两年他就一间几平米的性用品店,吃喝拉撒全在里头,套子都有一股泡面味。”
不容易在于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警察来收完管理费了又要被黑帮收,黑帮收完又有税局收,税局收完再有街道管理收,等终于全部交完了——来这么一次政府突袭行动,所有准备又泡汤了。
“所以我应该怎么做?”阿福问。
那同学的朋友的哥哥的远方表弟喷出一口带着药味的烟,说跟我一样就好,你折腾个啥,人生地不熟什么都不懂,别人要你交个费你都不知道给多少。
阿福目光转到桌面的小烟卷,吸吸鼻子好似还能闻到沾烟卷的口臭味,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那、那我……卖个早餐?我会蒸包子。
同学的朋友的哥哥的远方表弟愣了一下,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兜里掏出几张碎钞放在桌面的烟卷旁,深深地叹了口气。
阿福捡起碎钞说,这是开摊了让我交警察的?
“不是,让你包子摊被打了后买碗粉吃的。”
事实证明那同学的朋友的哥哥的远方表弟说对了。
这一锅的包子还热着,但全滚了泥土和血迹,阿福有点气愤,还有点难过。他朝着红鹫队离开的方向狠狠瞪了几眼,再骂了几句脏话,然后将小推车扶起来,打哪来的回哪去。
鸦国官方队伍有三,民间戏称其为黑鸦、金豺、红秃鹫。
黑鸦不用说,官方军队。一般见不着面,见了面就是出了大事情。不是国家战乱,就是即将战乱。毕竟黑鸦都驻守在城市边境或某些军事隔离区内。偶尔出来放个风,基本也不能穿黑漆漆的制服。他们是最守规矩的政府军,但也距离民众最远。
其次就是金豺,金豺是鸦国最常见的,那就是警察。不过由于鸦国特殊国情所致,这些警察其实和贫民窟里头的黑帮差不多。
先前说过,一个小摊贩先要进贡黑帮,让黑帮给你在这地方做生意。然后要进贡警察,让警察不随便找个名收了你的摊,再之后就是各种工商啊,区管啊,全走一遍,生意就慢慢做起来了。
这一金子网络网罗了金闪闪的金币,而金豺也由此得名。
虽然腐败,但他们也讲道理。能通融的地方通融,上头来检查了也会及时通知,让大伙最近别出摊,过了风头或把合格证你借我、我借你熬过去了,再各归其位。
阿福那同学的朋友的哥哥的远方表弟就和几个金豺很是要好,这小车子也是阿福拜托他们整的。上个星期他们辖区的金豺没收了好几个小摊子,反正搁在后院也是搁着,干脆给阿福一个,废物利用。
金豺一般穿着蓝黑色的制服,袖口上有一个虎牙的标志。由于市面上见不到黑鸦,所以只要见着黑制服的,基本就是金豺。
阿福也想好了,只要金豺们往他摊子看一眼,他立马掏出两个热腾腾的包子送过去,顺带再来一碗豆浆,这就像开门面试要叫声“老师好”或“考官好”一样,那说不定印象一好,也能让他把管理费缓几天。
所以这也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