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倒霉就少出门(1 / 2)
冷冷清清的大殿里,不带感情的声音像是山洪一样冲刷下来:“你与妖族私通,可有此事?”
跪在大殿正中的女孩裙摆如同盛开的莲花一般散着,而花心是她蜷缩的身体。那振聋发聩的声音在她头脑中回响,她被声音震得几乎昏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还能存留一点力量,她只能发出微小的声音:“是。”
得到回答之后,那个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你既是仙宫学员,受三界尊敬,应当恪守本分,勤于学习修炼。但你不思进取,甚至罔顾天规,与妖族私通,你可甘愿受罚?”
她不说话。说不出,也不想说。
她不觉得自己爱上谁是错的,但是这种话只能触怒这些没有情根的仙官,因为他们永远不会懂什么是爱情,他们只知道判断事物最单纯的形式——对错。刚正不阿,又十分可笑。
“按承天道所著《天规》,罚你转生悲土,成为人类,在轮回之中的每一世皆被病痛缠身而死。立即执行。”
女孩没有任何反抗,被两个监刑天兵一左一右架起来,一直拖到承天道大门尽头的云端才被放下。她还没有彻底从刚刚的神音里清醒过来,用了好长时间才站稳,哆哆嗦嗦地向下望了一眼,无尽的云遮住了下方的世界。
她看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她的爱人就生活在那片土地上,这多少给了她一点勇气。
忽然后面有了一阵急促的脚步,来者穿着一身颜色从天青到月白的长袍,还不等来人喊出声,女孩已向着下面的世界迈出了腿。
两个监刑天兵拦住了前来救人的仙官,冷冰冰地劝她一句:“行刑完毕,仙官学员已进入悲土,请司晨仙君尽快回到承天道内,边界危险。”
被叫做司晨仙君的女人伸出手,一滴水珠轻轻飘到她的掌心,她颓然坐在云朵上,看着那滴晶莹的水珠,轻轻叹息:“你们知道吗,这滴水,叫做泪。”
两个监刑天兵上前把她扶起来,机械地重复着刚刚说过的话:“行刑完毕,仙官学员已进入悲土,请司晨仙君尽快回到承天道内,边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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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土。
节届上元,华灯初上,城里的夜市热闹非凡,姑娘们肩并肩手牵手一排一排的出现在街上,小伙子们也被新年衣服打扮得更加英俊,沿着一条小河,两侧的街市满是点点彩色灯火,灯光照得天都觉得耀眼。
手里的灯,眼里的人,倒是比这灯会还要再好看上几分。
人群里,一个裹着白袍子的年轻男子一手牵着一个胖娃娃,那对粉雕玉琢的童男童女福福泰泰,活像是打年画上钻出来的娃娃,来往的妇人都管不住自己怜爱的目光,不由得就将那两个孩子多看了几眼,心里羡艳得很。
再年轻些的,目光都在那个白袍男子身上。他看起来二十出头,身材修长,服饰得体,面容清朗俊逸,一双眼睛清澈得让人不敢多看,只是脸上少了些表情,让这张漂亮的脸看起来十分虚假。
那小童子指着糖葫芦吞了口口水,男子便痛快地点头买下了两串,看两个小家伙高高兴兴地啃起来,虽然仍旧没有什么表情,目光却温柔了许多。
这是东集。
西集隔了一条河,那边比东集人更多,几乎是人挤着人,带着孩子出来的高大黑衣男人也是怕孩子会被挤到变形,不耐烦地把那男孩架在了脖子上,也不管这孩子是不是畏高。
这孩子当真是畏高的。男人本来身材就比常人高大些,坐在男人肩头再看周围矮一截的脑袋,吓得不行,这孩子哆哆嗦嗦几乎要无师自通学会千古名招“剪刀脚”把男人的脖子夹断,男人觉得气短,拍拍男孩的膝盖:“干嘛干嘛,你才刚入门就要弘扬优良传统杀师证道了?”
“师父,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去东集好不好。我怕高。”
男人听到他怕高,仿若冰霜凝成的一张臭脸突然丰富起来,如临大敌一般惊讶道:“怕高,那你岂不是不能爬树!那我还怎么教你!”
男孩没接话。
他这师父哪儿都好,就是没个正型,都是当师父的人了,入门第一课竟然是教自己徒弟怎么涮火锅。
不过他配的蘸料是真的好吃。
男人抓住了徒弟的脚腕,多少缓解了一点他的恐高。其实男孩不讨厌被架在肩膀上,因为这是他从小就羡慕的。他常常看着那些被孩子尿了一脖子的男人,知道这孩子回家就要挨打了,还是羡慕得想把眼睛挖出来,也好再也不要看见这种奢侈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