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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妖医很忧伤,除了被人追击的窘迫,更多的是他作为江湖邪道上鼎鼎大名的妖医梅某某,竟会本能的惧怕一个手无寸铁、靠卖烧鸡营生的姑父。
他的脸肿了整整两天,即便消了肿也不得不继续夹着尾巴做人。回家当晚,他就被姑父命令着跪在祖宗牌位前发了誓,绝不再害人……嗯,至少是性命。
好歹姑父没有把他绑了交给楚大侠,而是铁青着脸提供了住处。妖医讪讪说老屋恐被监视,自己没法回去住,家人暂时也不要帮忙打扫了。正因如此,长期蹲守酒楼监视的师兄弟才一无所获。
家里窝藏了一个邪派的侄子,姑父心中多少有愧,次日卖给楚大侠的烧鸡又大又肥,抹去零头又多赠了些小菜。怎料到楚大侠一吃钟情,从此每天都要惠顾。即便不是师兄弟亲自上门,差遣而来的小二也要报上外地侠客的名号,请姑父帮忙选只肥一些的。
殊不知二位侠客蹲守的妖医,正在隔着两个铺子的烤炉边吭哧吭哧扇火呢。
梅妖医肿着脸,扇着风,琢磨着目前的形势。这些天里他全靠堂弟堂妹去集市和城门附近观望,除去那师兄弟二人,的确没再有侠客打扮的人影。梅妖医忧心过些天城中还要来人,决定先制一些药物傍身。
他年幼时住在姑父家许久,当初的房间至今还留着。为了给他启蒙医术,家中甚至备了好些学医制药的东西,连常用药材都备有一些。不知是时常换新还是精心贮藏的,多数药材至今仍可使用,仿佛是等他回心转意却再度被辜负了一般。
妖医用药不为治病救人,这些基础的药材并不够用。他又不敢出门,只得拜托姑姑和堂妹帮忙去买。家人倒是乐意帮忙,只是那目光炯炯如泣如诉……看得妖医胆战心惊,断不敢明着买毒药。县城药房也多基础药材,隐性毒药总是配不全。连续折腾好些天,也只制出了几份迷药和一份泻药。
毕竟是寄人篱下,妖医心里也总是有几分过意不去的。制药的同时,他见缝插针配了些秘药以孝敬姑父。
既然是妖医手下的秘药,那药效与口感就断断不是平俗**能够企及的了。该药改自江湖奇药·老鸨划船丹的秘方,虽删减了几味重金难寻的名贵药材,失去了养精活血、疏通经络、加深内力、固骨增肌、延年益寿以及种种加持雄风乃至笑傲江湖的功效,但作为**本身的实用价值依然出类拔萃。
妖医咬着牙,为新药取名为“老鸨撑船丹”,差别一个字,心底万般苦。
回想那个一年前,他偶然得到这不世出奇药的方子,当真是欣喜若狂。为凑齐所需药材,他上至雪山下潜深海,险些葬身鱼腹。为了找到传说中的制药神器,又是揣了十四个黑驴蹄于古墓中急奔三天三夜,才摸得了传说中的泠凝管和杆燥器!寻着了药材和器皿,他又屏退旁人,独自钻进闭关用的山洞之中,以精纯内力将药材打碎,再配合火云掌炼制而成。三大筐原料几经淬炼,才成就了那仅有的一颗!
神药出世至今,算起来只不过一月有余。药丸每日都被妖医郑重揣在怀里,他有种感觉,自己随时都用得上。那方子早已烂熟于心,写着方子的纸条一直收在身边,闲暇时来回阅读,纸角都被摸起了一层毛边。
哪里料到!那个该死的楚某某!他……唉!
姑父正值壮年,身体很是健壮,接过药丸时表情当真极为复杂,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然第二天,却红光满面如沐春风,还特地早起做了一只祖传的“吮指黄金秘制鸡”来给大家当晚饭。这个烧鸡方子据说极为麻烦,往常只有富人家为了摆席,重金来订大单时才有的吃。
从此,姑父对这个不学好的侄子也和颜悦色起来。妖医心领神会,立刻连夜又做了许多颗。
待一匣新药丸出炉,也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姑父虽面上硬邦邦,但内心还是极为不舍,扳着一张严肃的冷脸厉声训到:“臭小子以后要学好知道吗?到地儿了给我们捎信!啊!要是以后江湖混累了,就回来,姑父出钱给你开药铺子!养生馆!”
梅妖医忍住嘴角的抽搐,硬把话题转开。他将前些天制成的泻药交给姑父,再三嘱托他将药涂在楚大侠买的烧鸡上。他做好了准备,待烧鸡卖出片刻即启程。虽不敢断定城中只有这二人,但以他的能力,只要摆平了楚大侠,就不怕有别的追兵。
县城里出了命案很是麻烦,家人更不许他下毒害人,但泻药好歹是可以的。
他不知道的是,姑父作为几十年老字号的传人,极为爱惜羽毛,唯恐烧鸡吃坏了人,砸了自家招牌,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侄子被抓。左思右想,便从怀里掏出了另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