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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非常爱你,”禾远说,“非常非常爱。”
他低头吻了吻他的嘴唇,“我知道。”
怀里的橘猫因为惧怕雷声而喵喵喵地叫了起来,自然的伟力与自我渺茫的爱情出现在同一个取景框,力与美齐聚了。
路过顶着折叠伞的下班族见鬼一样望着他们,禾远报复地抬了抬眉毛回敬一个挑衅的神色。
罗晔晃了晃脑袋抖掉密集压在睫毛上的雨水:“我要带你沙龙的咖啡馆,让他们都出来看看。”
“你这是什么癖好?”
“我要让他们都看看我的缪斯。”
“听起来实在是太不错了,我们这就去吧。”
罗晔在隧道前却踟蹰了,禾远问:“里面有个专门吃你的怪兽么?”
他如实回答:“是一个信基督的阿姨,每天都要在这里宣扬主的光辉。”
又说:“我们要在她面前接吻,她差不多就要晕倒了。”
“我记住了,那我一定会在她面前吻你的。”
罗晔走过这条幽暗的隧道时几乎是提心吊胆的,他一怕信基督的阿姨冲出来问:“你了解我们的父耶和华么?”二怕在这位阿姨说完后,禾远就挑衅似的抱着他接吻。只要禾远用那双漂亮的茶色眸子望着他,他就无法拒绝,他实在害怕把她老人家吓出心脏病来。
万幸今天这位阿姨并没有出门。
离咖啡馆非常近的时候,禾远突然说:“我觉得自己头脑空空,当你跟我说那位信基督的阿姨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一把青》里,女主才转学,学校的麽麽让她把手放在圣经上发誓,说‘飞行员是撒旦派来的。’,后来她还真和个飞行员结婚了。”
罗晔没来由想起他说的话——“别问我不能回答的问题”和“镜子不能模拟我的时候,镜子中的时光就会倒退。”这令他非常的不安,所以他选择沉默下去。
“你不问我一把青是什么么?”
“一把青是什么?”
“你不觉得你的口吻非常敷衍么?”禾远非常不高兴。
“你知道镜子什么时候会带你离开么?”
他转过头望乡天边升起黄金的彩霞,说:“或许就是现在吧。”
“你还会回到我身边么?”
“或许会,或许不会,”禾远把湿漉漉地刘海捋到脑后,“我会尽全力来到你身边的,但是……如果我没有这个荣幸了,我的爱也会如期而至的,记得想我。”
禾远住院的某一天:
“你应该体谅大人,孩子,你爸爸为了你——”
“我没有要求过他为我做什么,我希望你们放过我。”
他母亲面对他的时候并不是懦弱的,她的强硬也让禾远又爱又恨,而当他因可以身处这种强权的保护而狂喜的时候,他可怜可爱的母亲又向他父亲谦卑地弯下了膝盖。
她几乎要向他发怒了,但是在外面她总是非常愿意扮演一个温柔贤良的母亲或妻子。
“你每天只知道做梦。”他母亲笑着对他说:“你就不能用心克服一下么?”
“什么叫用心?”
“佛家说的用心啊,不然我给你报一个国学班吧,3w下来听完就好了,什么病也没了,你要信菩萨。”
禾远的厌烦几乎要写在脸上了,他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如果他生活在小说里,尤其是他喜欢的二流作家们,这些作者总会写出一种守恒定律来,诸如贫困但父母人好,抑或父母人渣但富贵。
实际上的生活是他的父母算不上好人也当不成人渣,家境中产,生活却贫困。某种意义上也是守恒了,但是中产的恐惧与底层的恐惧相比,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他时刻能从父母身上感受到。
禾远母亲信佛教,但不是正经的寺庙或是正经的师父,是从一个逼仄老式单元楼找到的‘大师’,有个微信群,每天发些观音用性手段诱惑xx归信佛法云云。他本以为都是些骗人话,想不到后来一查,竟全是真的,派发的小册子上说得有板有眼。
他家等拆迁的老房子供奉了五六个五彩斑斓的佛像,丑得各具特色。禾远也住这间房,晚上梦醒起来喝水都想把那些菩萨佛祖都砸了。
“我喜欢精神病院,住在这非常舒服。”
他母亲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提包砸他,上面的铁流苏刮伤了禾远的脸颊,“不是我选择做你的孩子的,如果可以让我选,我一定选择胎死腹中。”
“不想做我孩子就去自杀呀!”
但禾远觉得自杀很不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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