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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说我就知道了。”
“未来的写作我们已经很少用稿纸了,我们用电脑,电脑打出来的字和规定的格式,所有文章都是统一规格的。”
“我以为用打字机就已经够噩梦的了。”
“更噩梦的是,流行小说逐渐,死板和格式化。”他斟酌了一下语言,说:“写爱情的小说总逃不过感情戏呀。搞感情戏就是思念,还有什么比思念更虐更甜蜜。更不用考虑各种逼事。直接分离,然后各种写其他事情,一边写,一边,啊如果xxx在的话,就不会xxxx。”
“哈哈哈,”罗晔笑了起来:“但是你得肯定,思念的确是甜蜜的。”
“但是他们的爱情是,由后悔推进的,曾经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然后因为有了个重来的机会,因为挽回了,另一方主角就为主角的牺牲而爱上他,这些作者,他们不够真诚,对爱情不真诚,对文字也不真诚。”禾远停下来,平静地说:“我不能接受这种爱情,我那么信仰爱情,我那么信仰你。”
他微微抬起头,“我不能想象这种写法,也不能想象他们这样对待自己的文字。”
“你非常敏锐,”罗晔道:“太敏锐了。”
剩下的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敏锐的人总是很痛苦。”
“敏锐的人总能很容易的获得快乐,”禾远笑得非常满足,他本身就是非常容易满足的人,“忍受得了细微的痛苦才能获得细微的快乐,生命的美丽只有在死亡这一凄惨灰颓的幕布衬托下才是明亮的。”
禾远皱着眉头,神色是痛苦的:“但这些本质上又不像是我的,这句话是纪德的,另一句话是芥川龙之介的,观点又是托尔斯泰的……”
当他如受难一般表述自己的人生时,眸光熠动,如同明媚的火焰一般。他的生命在淋漓大雨与闪电中似乎是变形了,变成更为纯粹美丽的物质。罗晔静静地望着他,完全地被他的热情所感染了,如同《剧院魅影》中克里斯汀毫无任何挣扎便沦陷在魅影的歌声中。
精神病院121病房窗明几净,这里病人很少,医生很清闲。
医生问:“你还好么?”
“我不与想象中的人交谈,”他平静地坐在百合花的对面,崭新的罗晔文集摆在床头柜上。
医生:“那你愿意看一会儿书么?”
“我不能在现在看他的书。”
“为什么?”
禾远转过头,笑道:“我不能去看他的书,免得见到他的时候因为知晓他而无话可说。”
“哪怕你见过一个人,你都不可能完全的了解他,更何况是书籍,他是个不错的作者,我也很喜欢他。”医生安慰道:“他也写了一个人,很像你,就,头脑中有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可以穿越时空与别人对谈。”
“我原谅你的贫瘠,但你要知道,无论一个人是不是真诚地对待自己的文字,总会有狐狸尾巴露出来,”禾远随意地拿起那本书,笑吟吟地抚摸书脊:“你不晓得文字的力量,但是你得知道,从我住进病房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医生见过许多病人,许多懂得装神弄鬼的病人,但是他依旧使医生感到了恐惧与不适,他是个称职的医生,努力保持着平静:“你不可能知道的,人是多面的。”
“你的鞋子,放在桌子底下那双,是手工定制的,专门配你的一条领带。”禾远抱着书走近了:“我见过你在胸口划十字,一位信仰上帝的同性恋者么?或者你愿意给我一点其他的建议?”
医生摇摇头,他的头脑中几乎是空白的。
他却蹲**子,从医生的裤脚处拽了一根兽类的毛发,“是狗啊,真令人失望,我以为会是一只猫呢。”
“不,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个——”
“同性恋者,”他故作严肃地点点头,“我可不能告诉你呀!我把原因告诉你,一切都会变成纯理性的,但是我不喜欢理性,我喜欢有点仪式感,所以你可以认为,我问过魔鬼,魔鬼说你的灵魂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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